陳曦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骸澳惆终f,豁出去前程和性命不要,就算把官司打到北京去,也非要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不可,要從這一點上看,你們可真是親爺倆。”
孟凱默默的聽著,一旁的王雅萍卻輕輕嘆了口氣。
他又接著道:“為了這件事,你爸豁出去了,這個我理解,他是你大伯一手拉扯大的,咽不下這口氣,這叫手足情深。但不能都豁出去吧?咋了,以后日子不過了唄?你要是個男子漢,這個時候,就更應(yīng)該挺身而出,把家給擔(dān)起來,至少讓你爸爸沒有后顧之憂,而不是在這里逞匹夫之勇!”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爸爸怎么辦......”孟凱哽咽得道:“太欺負人了,那天晚上,他們像抓一條狗似的,把我爸從家里拖出去,然后塞進面包車的車座下面,我這輩子也忘不掉這場面,憑什么?是姓錢的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難道就不能說嗎!說了就犯法了嗎?”
他沉默良久,最后長嘆一聲,苦笑著道:“啥也別說了,你現(xiàn)在還小,有很多事,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簡單,你當(dāng)下的任務(wù)就是好好復(fù)習(xí),爭取考個好大學(xué),家里一切,有我們大家照顧著,放心就是了。總之,千萬不能做傻事了,再說,就你那兩下子,連個耗子都能把你咬個半死,可別瞎胡鬧了。”
他剛說完,王雅萍又接過話茬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兩個人說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孟凱是否真聽進去了,總之,最后表示,不會再胡鬧了。
天已經(jīng)漸漸亮了,王雅萍的父母也起床了,下樓見了他們?nèi)齻人,自然驚訝不已,連忙追問是怎么回事,王雅萍也不隱瞞,便將事情大概講了下,老爺子聽罷,皺著眉頭,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后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孟凱給家里打了個電話,母親得知兒子平安無事,現(xiàn)在正在王雅萍家里,當(dāng)然喜出望外,說了幾句之后,讓孟凱將電話交給了王雅萍,兩個女人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是見王雅萍一個勁的擦眼淚,想來也是在倒苦水吧。
顧曉妍早就來過電話了,得知他一夜未眠,總算將孟凱找到了,高興之余,叮囑他趕緊回家休息。
因為怕打擾劉漢英,昨天他并沒匯報,此時見塵埃落地了,這才出了房間,在車里給劉漢英掛了個電話,把情況一說,劉漢英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連連夸獎他辦事得力,說是解決了個大難題。
正通話之際,卻見孟凱和王雅萍出來了,于是趕緊和劉漢英說了聲,便掛斷了電話。
“要去哪里啊?”他拉開車門問道。
王雅萍微笑著指了下孟凱:“去給孩子買身衣服呀,還有鞋,我這里也找不到他能穿的。”
平陽有一個服裝批發(fā)市場,早上三四點鐘就開始營業(yè)了,雖說沒什么太高端的品牌,但高中生平時穿得阿迪耐克之類的服裝還是有的。
“我?guī)ゾ统桑憔托伞!彼溃跹牌紖s不同意:“買衣服這事,當(dāng)然得是我們女同志內(nèi)行啊,你把我們娘倆送去,就回家休息吧,買完衣服,我直接送他上學(xué)校,剛剛和他媽說了,這兩天就讓他住在我家,反正也有的是房間。”
他心中不由得贊嘆,不怪王雅萍在華陽集團人人挑大拇指,做事確實是周全,這樣的人怎么能不受歡迎呢。心里想著,連忙跳下車,替王雅萍拉開了后車門,待二人上了車,猛一抬頭,卻見一臺黑色的奧迪轎車緩緩開了過來,正好停在錢宇家門口,車剛一停穩(wěn),樓門一開,錢宇拿著個黑色的保溫杯,緩步走了出來。
他看了眼時間,還沒到七點半,心中暗道,一市之長這么早就上班了?這未免太勤政了吧。
見領(lǐng)導(dǎo)出來了,司機連忙下車,將后車門打開,錢宇走到了車前,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忽然抬頭往這邊看了眼,正好與陳曦的目光不期而遇,不由得微微一愣。
一秒鐘之后,錢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朝他招了下手。
車廂里的王雅萍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見他站這沒動,連忙在底下捅了他一下,輕聲說道:“合計啥呢,趕緊過去啊!”
他略微遲疑了片刻,低頭說了句等我一會兒,快步走了過去。
錢宇從車的里側(cè)繞了出來,站在路邊,微笑著伸出了一只手,他則緊走幾步,連忙握住了那只指引全市人民前進方向的大手。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呀?”錢宇微笑著問。
他回頭指了下王雅萍家的樓:“雅萍姐家里有點事,我來給幫個忙,當(dāng)司機。”
錢宇微微想了下,隨即做恍然大悟狀:“哦,我想起來了,王老的女兒在華陽集團,你們是同事,是吧。”
“對,王雅萍。”他點了下頭。
錢宇聽罷,微笑著道:“那你可得好好給服務(wù)啊,王老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啊,德高望重,怎么樣,需要幫忙的話,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嗯,我知道了。您這么早就上班啊?”為了避免太尷尬,他主動問了句。
直到此刻,錢宇才緩緩松開了手,輕輕拍了他的肩膀:“沒辦法啊,市里最近跟東盟的幾個財團有個招商活動,我這一市之長得出席啊,今天要飛馬來西亞,我現(xiàn)在是天上一腳,地下一腳啊。好了,先不說了,我還要趕飛機,回頭再聊。”
“哦,那祝您一路順風(fēng)。”他連忙說道,然后稍稍退了半步,錢宇微笑著點了下頭,然后轉(zhuǎn)身上車,司機禮貌的跟他按了下喇叭,這才緩緩駛離了。
望著黑色奧迪漸漸駛遠了,他這才快步走了回來,坐進駕駛室,回頭往后座上看了眼,只見孟凱的腮幫子鼓得多高,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不由得無奈的笑了。
“傻小子,干嘛呢?是不是想沖出去直接給他一下?”他問。
孟凱沒吭聲,只是將頭扭向一邊,兩個拳頭緊緊的攥著。
“我說了你可能不相信,其實我剛剛也想一拳砸過去,然后薅著脖領(lǐng)子,往他臉上吐口唾沫。”
聽他這么說,孟凱的一愣,又將頭轉(zhuǎn)了過來,略有點不屑的說道:“別吹了,你有那膽子嗎?”
他淡淡的笑了下:“讓你說對了,我還真沒那個膽。一拳打過去,馬上就得被執(zhí)勤的武警扭送到派出所,拘留都是輕的,搞不好可能會被判刑,而錢宇只不過是疼一會兒而已,該怎么樣還怎么樣,可我這輩子就算毀了啊,這種賠本的生意,只有傻子才會做呢。”
孟凱翻了他一眼,又不吱聲了。他則嘿嘿一笑:“傻呼呼的,連個耗子都打不過,還在這兒拉硬,你懂個屁,好好學(xué)習(xí),準備高考吧,還有半年的時間,要是一股勁考上清華北大,那才叫你有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