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途道:“好吧,那就不兜圈子,別的不說,就說今天上午吧,我是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可那也并非我的初衷......”
他的話還沒等說完,就被陳曦揮手打斷了:“等一下,方老板,你別告訴我,連楊之謙也惹不起,這可不符合邏輯啊。”
“你以為呢?我當然惹不起啊,他一個電話,讓我給顧經理姥爺?shù)某锌干锨f的債務,我連個屁也不敢放啊,一千萬啊,那可不是小數(shù)目啊,要不是出了這么檔子事,這筆錢我都不知道從哪里出呢!”
陳曦心里清楚,方遠途今天把他找出來,絕對不僅僅是想說這些不著邊際的鬼話,于是將抽了一半的煙掐滅在煙灰缸,冷笑著道:“方老板,你在我面前哭窮或者裝熊都沒啥意義,咱倆打過多少次交道了,你是啥樣的人,我心里最清楚不過。如果你還是這么說話,那我看咱倆就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家里還有點事,就不奉陪了,你請便吧。”說完,看了眼車門,示意方遠途下車。
方遠途沒有動,而是低著頭,沉默了片刻,這才苦笑著道:“既然老弟這么說,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今天找你來,主要想把上午那件事解決了。”
“等一下。”他插了一句:“解決什么?方老板,你不是打算跟我要錢吧?”
“當然不是。”方遠途搖了搖頭道:“你應該也知道了,楊總傷得挺重的,如果真按照輕傷害的標準追責的話,恐怕對你也......挺麻煩的吧。”說到這里,方遠途停頓了下:“我的意思是,能否找個人從中調解一下,畢竟你們都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鬧這么僵,至于顧經理那.......我也不方便前去探視,只能準備了點心意,還望笑納。”說著,從懷里掏出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遞了過來。
陳曦被方遠途的這番話給弄懵了,并沒有伸手去接信封,而是愣愣的盯著他,半晌,才遲疑著問道:“你啥意思,什么不方便探視,你聽說什么了?”
方遠途尷尬的笑了下:“你就別問了,反正我什么都知道,除了這點心意之外,只能表達問候之情了,所幸的是,你和顧經理還都很年輕,孩子的事......以后還有機會嘛。”
陳曦徹底傻了。
顧曉妍流產的事,到目前為止,除了劉漢英之外,公司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難道是劉漢英說出去了?就算說出去了,可他也不知道詳情啊!再就是曉妍姥爺,可那個老頭就更不可能了啊!
可方遠途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看樣子也不想信口胡說啊,這可真是奇怪,這個老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見陳曦滿臉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方遠途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不過轉瞬即逝,只是將信封又往前遞了遞,很懇切的說道:“收下吧,這是咱們私人之間的感情,又不違法違紀的。”
我靠,我和你之間有什么私人感情,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將方遠途的手推開,略微思忖了片刻道:“心意我可以領,但這個請你拿回去,既然你說要找個人來調解一下,那具體要怎么做呢?”
方遠途趕緊說道:“這件事羅秘書長很生氣,你也清楚,他雖然職位不高,但絕對是個實力派的人物,你給我一腳,咱們權當是鬧著玩了,可老羅不干啊,他非要追究你的責任不可......”
“追就追唄,到哪不都得講理嘛?我打人確實不對,應該承擔后果,可楊之謙和你到底干了些什么缺德事,是不是也得拿出來曬一曬啊?”他直接打斷了方遠途的話,冷冷的說道。
方遠途一聽,不禁有些急了,連忙說道:“我就說咱們之間有誤會嘛!老弟啊,我是個小角色,無足輕重,不值一提,但你不一樣啊,年輕有為,事業(yè)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何必非要為了一時之氣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呢?還是化干戈為玉帛吧,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輕輕重復著這段話,眼睛看著方遠途,冷笑著道:“你心里現(xiàn)在就是這么想的吧?”
“我現(xiàn)在這個熊樣,還能有什么大謀啊?”方遠途苦笑著道:“你太高看我了,我沒你想像的那么強大,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只不過是人家的一條老狗而已。”
他覺得差不多了,于是微微一笑:“算了,你是不是老狗與我沒關系,那就說來聽聽,到底要讓誰來做這個和事佬,不會是你自己吧?”
“我哪有這個面子啊!”方遠途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車繼續(xù)道:“和事佬就在車里,請老弟過去談一談吧,保證獲益匪淺。”
在車里!?陳曦嘟囔了一句,轉頭看向方遠途:“你這是玩得什么路子,神神秘秘的?”說完,心中忽然一動,似乎想明白了點什么。
“我也沒辦法,領導總是不大方便嘛,你就別多想了,進去一聊,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方遠途低聲下氣的說道。
他也不在說什么,隨即打開了車門,方遠途見狀,也連忙下了車,先他一步跑到自己的車前,拉開了后座的車門。待他上車之后,連忙關好了門,自己卻溜溜達達的穿過馬路進了斜對面的一個小超市,顯然是躲開了。
事實上,陳曦心里已經猜出了八九分,等坐進車里,果然見奔馳車副駕駛位置上坐著的正是錢宇,這事兩人的第二次見面,他的心里也不那么緊張了,于是略微沉吟了下,隨即主動說道:“錢.......”可還沒等說出口,錢宇卻直接打斷了。
“還是喊老錢吧,這樣說話方便些。”錢宇微笑著道。
他則有點遲疑:“這不妥當吧,我哪有資格這么稱呼您啊?”
錢宇轉過身,不以為然的道:“沒什么,只是個稱呼而已,并不代表什么,怎么樣,剛才老方都跟你說了吧?”
他點了下頭,錢宇則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袄戏竭@個人,其實還是蠻不錯的,知進退、識大體,他和李曉飛不同,那就是條瘋狗,有些話我不便多說什么,日后等案子有了結果,你自然就清楚了。”
他也不知道該說點啥,只是默默的點了下頭。
“怎么樣,二環(huán)路招投標的問題解決了吧?”錢宇一本正經的問道。
“已經解決了,錢......”他停頓了下,還是覺得直接喊老錢有點別扭,于是索性跳過,直接了當?shù)膯柕溃骸胺嚼习逭f,您要出面給調解下這件事?”
錢宇輕輕嘆了口氣:“也說不上什么調解,只是覺得,你們之間還是有些誤會,要互相諒解,而不要鬧到對薄公堂的地步,如果那樣的話,對雙方來說,都未必有什么好結果。這樣吧,羅秘書長那邊的工作我來做,你和小顧也消消氣,打也打了,就不要得理不饒人了。我看可以讓她去南方療養(yǎng)一段時間嘛,明天我給你們劉總打個電話,讓他來安排。大家盡釋前嫌,以和為貴,誰也不要追究了,怎么樣,能給我這個面子嘛?”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聲,不過也清楚,目前是個見好就收的最佳時機,于是連忙謙恭的笑著道:“您都發(fā)話了,一切聽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