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從來就沒公平過。”陳曦正色說道:“而且,你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的,想憑借一己之力和李長江掰手腕,是根本不可能取勝,你現(xiàn)在所做的,無非是在糟踐自己,說句不該說的,你父母如果泉下有知,也不會希望看道你這個樣子,一個人不能永遠活在仇恨的記憶里,即便要報仇,也完全可以通過法律渠道,像你這樣,只能是親者痛、仇者快,沒有任何意義的。”
馮蕊抬起頭,久久的凝視著他,平靜的問道:“既然你也知道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公平,那你還指望通過法律渠道,那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公平和不公平都是相對的,現(xiàn)在畢竟是法治社會,如果李長江當年確實采用的非法手段,刑事案件的追溯期是永久的,雖然過了這么多年,你一樣可以通過法律手段來討回公道的。”他侃侃而談,只不過說完之后,自己都感覺這番話沒什么底氣,這簡直是在扯淡,無異于癡人說夢。于是,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馮蕊見狀,撲哧下笑了:“看來,你對自己的話信心也不是很足呀。”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略微沉吟了下,還是勸道:“我知道希望非常渺茫,可你這么做,又有什么意義呢?所謂報仇,也未必一定要采用這種非常規(guī)的手段吧?相比起仇恨,我覺得你的青春和快樂更重要,我想,你父母也應該是這么認為的。”
馮蕊沒說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喝酒,眨眼之間,剩下的半瓶紅酒也眼看見底兒了,見此情景,他直接伸手將酒瓶抓了過來,柔聲說道:“別喝了,這么喝下去,身體就造完了。”
馮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頹然的縮在沙發(fā)里,半閉著眼睛,喃喃的說道:“非常規(guī)手段......那你告訴我,如果不用這種非常規(guī)手段,我還能用什么手段呢?”
他無語,只能沉默。是啊,以李長江現(xiàn)在的身價和實力,馮蕊想為死去的父母報仇,談何容易?可是,把自己當成工具,又能有什么意義呢?他猛然想到了今天早上的畫面,心中不由得一驚,難道馮蕊的手中,已經(jīng)掌握了李長江違法犯罪的證據(jù)了嗎?
可以這樣說,任何一個民營資本家,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一旦公布于眾,誰也難逃法律的制裁,只不過很多時候,這些事都被小心翼翼的掩蓋起來而已。
“事實上,李長江也并非無懈可擊。”馮蕊輕聲說道:“他真正成名發(fā)家是在國內(nèi),這么多年,他靠著勾結官員,巧取豪奪,迅速積累了巨額財富,別看表面上光鮮,其實背地里干得都是骯臟丑陋的勾當,不瞞你說,我現(xiàn)在手里掌握的證據(jù),就足以將他送上法庭,我之所以沒那么做,是因為上了法庭,他也罪不至死,以他的能力,也許很快就沒事了,而在我看來,他必須死!”
陳曦聽罷,卻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顯然,馮蕊心中的仇恨,已經(jīng)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他不是想讓李長江在事業(yè)上摔個跟頭,而是直接想要他的命,但是,她明顯把問題想簡單了,勾結官員、巧取豪奪,這八個字說得輕巧,可真要落到實處,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前途會因此終結,馮蕊這么做,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李長江勾結的不是村委會主任,也不是什么科長處長,他是能直接連線北京的富商巨賈,接觸官員級別之高,是普通老百姓無法企及的,就算掌握了證據(jù)又能怎么樣?區(qū)區(qū)一個李百川,尚且能輕而易舉的玩弄法律于股掌之間,更何況是李長江背后的巨大利益集團呢?
這樣一想,他連忙說道:“馮蕊,你可別犯傻了,你知道李長江都認識些什么人嘛?你知道得罪這些人的后果是什么嗎?你的想法太幼稚了吧?”
面對他的這一連串問題,馮蕊卻淡然一笑:“我當然知道,不然的話,豈不是白糟蹋自己了?他接觸的人物之高,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我很清楚,憑我自身的力量,沒有任何勝算,別說那些達官顯貴,就連他的明星情人,我也未必斗得過,但是,這不等于我沒有辦法,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親手送他上西天的。”
“你自己的方式,你能有狗屁方式!”陳曦不由得急了,脫口而出一句臟話,說完之后,立刻意識道有些失言,于是笑著道:“對不起,這話說得有點糙,但話糙理不糙,我的意思是說......”話還沒等說完,卻被馮蕊微笑著打斷了:“我知道你在替我擔心,不過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只不過,現(xiàn)在我還不能離開李長江,所以,你不許背地里對付我,誰都可以欺負我,唯獨你不可以!”說完,一雙眼睛直直的看過來,那眼神竟然有些迷離了。
陳曦被那雙眼睛看得心里有點發(fā)慌,趕緊將目光移開,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真的幫不上什么忙,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幫著李衛(wèi)國做任何事的,只是......”說到這里,他略微停頓了下,思忖片刻,還是繼續(xù)勸道:“你應該清楚,你這么做,對手不僅僅是李長江,而是他身后的整個利益集團,這是一個龐然大物,你覺得,一個小螞蟻,能把泰山搬走嗎?”
“當然不能,我還沒自不量力到那個地步。我是那么愚蠢的人嗎?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計!”馮蕊得意的一笑,說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一見,趕緊也起了身,本來是想伸手扶一下,可又感覺有點不妥,于是便輕聲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還是先回去吧,你也早點休息。”
馮蕊也不吭聲,直接走到他的身邊,仰起臉,半閉著眼睛,柔聲說道:“咱們不聊這些沉重的話題了,能跟我說點別的嗎?”
他的心突然開始加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往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的道:“你喝多了,趕緊休息吧......”話剛說到這里,卻發(fā)現(xiàn)馮蕊的身子已經(jīng)軟綿綿的靠了過來,閃也不是,迎也不妥,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那柔軟并散發(fā)著誘人味道的身子倒進了懷里。
馮蕊輕輕樓住了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上,呢喃著說道:“那天晚上,我讓你等著我回來,可是你走了,今天晚上,能答應我不走嗎?”
他試探著往外推了下,卻發(fā)現(xiàn)馮蕊反而摟得更緊了,略微想了下,苦笑著道:“那天晚上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你不是當時的你,我也不是當時的我,即便留下,又有什么意義呢?”
馮蕊的身子微微顫了下,無聲的哭了,陳曦感覺胸前的衣襟瞬間就被淚水打濕,他沒低頭,不敢去看那梨花帶雨的面龐。
“你還是當時的你,只不過,我不是當時的我了。”馮蕊哽咽著道:“我有過很多男人,但心里卻只裝著你一個,你知道嗎,我和小周在一起的時候,就把他想象成你,因為你們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他的身上也有你的影子......”
他都聽傻了,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是不住的嘆氣。
馮蕊略微緩了一下,撒嬌似的將臉上的淚水在他衣服上蹭干,然后噘著嘴道:“這么多年了,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只有那一個多月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你恐怕不知道,那天晚上要不是李長江突然來了個電話,我?guī)缀跸霝槟惴艞墢统鹆?就留下來,和你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所以,求你今天別走了,我不愿一直想象下去,我想真正感受下你的沖擊。”說完,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那真絲睡袍竟然無聲無息的便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