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之前深受陛下倚重,只是十八年前因?yàn)樘孀o(hù)國大將軍陳情而觸怒陛下,被貶官到了外地。其人剛正不阿,因?yàn)橐呀?jīng)十余年不在京城之中,所以與朝中目前錯綜復(fù)雜的各系勢力都沒有太大的關(guān)聯(lián)。”
“她在管州任上時因勤政愛民,做出不小的貢獻(xiàn),又后被封為荊州知州,如今又任南安郡守,所轄的乃是我天祁國最大的一個郡,下有州縣十三所。我想,此人能力超群,又有氣節(jié),對朝廷更是一片忠心。”
江落夸得興起,眉飛色舞:“若是調(diào)任來京,她在二十年前曾經(jīng)任過科舉考官,與朝中不少已經(jīng)扎根的臣子都有交情,頗受人敬重,她如今在外也是三品的大員,即使是出任丞相,恐怕也不會有什么非議。便是來了京城,有了從前的人脈,也不會受什么排擠!
陳以安又看了看這人的名字,張簡,點(diǎn)了點(diǎn)頭:“近來朝中也有不少折子推舉過此人為相,恐怕還是頗得民心的,既然如此,我就去問問母皇的意思,即刻調(diào)她來京的!
江落的身后是安義侯,安義侯的眼光,她還是十分信得過的。何況這會陳以安才想起來,原來早就有人推舉過她,只是她對這人沒什么印象,旁的事情也忙得焦頭爛額的,一時倒忽略了。
見解決了這幾天一直頭痛的相位問題,陳以安卻還是沒什么歡喜之色,猜到她是為了俞止戈出走的事情憂心,江落寬慰了她幾句,暗里決心非要幫陳以安找到俞止戈不可。
無獨(dú)有偶,陳以安剛到明安女皇的宮殿,準(zhǔn)備將拜張簡為相的事情與她商議一番,誰知卻得知崎月也已經(jīng)在寢殿之中消失,不知所蹤。
如果不是崎月和俞止戈兩人都是男的,陳以安簡直要懷疑這兩個人私奔了。
陳貴妃正在明安女皇的寢殿之中寬慰她,陳以安走進(jìn)去的時候,陡然發(fā)現(xiàn)不過才隔了一日沒見的明安女皇,竟然一下子憔悴蒼老了許多。
她吃驚地坐下來,忍不住詢問:“月選侍是何時不見的,可曾派人去追?”
陳貴妃已經(jīng)在明安女皇的宮殿之中坐了小半個時辰,見陳以安來了,她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對陳以安道:“你既然來了,便在此好生寬慰你母皇,我宮中還有些事情!
見陳貴妃的臉上也充滿郁色,陳以安心知他身為明安女皇從前的寵妃,如今卻要在明安女皇面前因?yàn)榱硪粋男人勸她寬心,這種感覺一定不好受。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陳貴妃的胳膊上輕拍了拍,遞出一個安慰的眼神:“父妃近來身子也不爽利,還是早些回宮休息,母皇這里有我呢。”
她微微一笑,坐下身來,見陳貴妃離開以后,遣散宮人,焦急地抓住明安女皇的胳膊:“怎么回事,月選侍怎么走了?”
“朕如何得知?”明安女皇凄惶地?fù)u了搖頭,“這個月選侍,實(shí)在是叫朕氣壞了身子。早知道今日,朕當(dāng)初根本不會將他從高家別苑之中帶回來,朕都這么把年紀(jì)了,哪里容得了他這么折騰!”
想不到上次和崎月的見面竟然可能是今生的最后一次,陳以安的心中也充滿遺憾之感,她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崎月的時候,心中的驚艷感。那樣的少年,就像精心飼養(yǎng)的金絲雀一般華美玲瓏,當(dāng)離開皇宮這個囚籠的時候,天地之大,他又還能飛到哪里去呢?
陳以安不由擔(dān)心以他那樣的容貌,若是胡亂出去,被圖謀不軌的人捉住,豈不是命途多舛了?
這么想著,陳以安忍不住說:“母皇怎么不派人找找?以崎月的性子,不像是會貿(mào)然出宮的,若是是被奸人所俘,可就不好了!
明安女皇搖搖頭,從枕頭底下抽出來一封信件遞給了陳以安,臉上冷笑一聲:“你瞧瞧他都說了什么,就是他自己想走!他真是將朕騙得好苦!”
陳以安一驚,打開書信,見上頭以娟秀的字體寫著崎月對明安女皇的感激和愧疚之情,又勸她日后珍重身體,祝她早日大安,愿天祁國國運(yùn)昌隆云云。
看來崎月真是自己想走,他大約也不愿在皇宮之中這么老死一生,又自覺虧欠了明安女皇,無顏再見她,所以才決定自己離宮,免得彼此為難。
“母皇莫非是這半個月以來,都沒有去看過月選侍嗎?”陳以安自覺對崎月還是有幾分了解,雖然她和崎月也沒碰過幾次面,但是崎月這人看起來雖然捉摸不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總覺得一眼能看穿崎月的心思。
她知道崎月是個矛盾的復(fù)雜體,看似豁達(dá)大度心如止水榮寵不驚,實(shí)則心中還是有幾分虛榮,喜歡浮華和熱鬧,生性又多疑敏感,又愛鉆牛角尖。
“何止半月,若非他上次自己跑來,朕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沒有見他了。”
“為何?母皇從前不是挺喜歡他的?想必是月選侍自覺自己失寵了,所以自己偷跑出去了!标愐园沧龀霾聹y,不然的話,她可真想不出崎月究竟為什么要出宮。
陳以安本以為,崎月一定會想辦法復(fù)寵的。
明安女皇眼中有幾分失神,她皺著眉頭,良久搖了搖頭:“朕已經(jīng)看出來了,他就像那沙漏一樣,不管朕往里頭給多少東西,都會漏掉。就如同那波斯國進(jìn)貢來的藍(lán)眼貓兒一樣,就算再好吃好喝地寵著,若是一朝跑了,也再不會回來了!
“如今想想,他當(dāng)日那么觸怒朕,除了真的覺得對朕有愧之外,是不是還有幾分厭倦的心思?他就像春日里的嬌花一樣,朕就像是秋日里的紅楓,還是已快敗落的紅楓!
明安女皇拉著陳以安的手,聲音沙啞而低沉:“你想,朕如今雖然是天祁國的女皇,看著紅火熱烈,可是不久之后便是寒冬,枯敗以后,還不知道能不能再紅起來呢?朕的身子,愈發(fā)不好,也不知道還能熬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