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因如今在長安殿中伺候太女妃，從前的朋友都羨慕奴婢得了這份好差事。所以在和他們說話的時候，奴婢為了讓人相信奴婢如今真的得太女妃重用，才編出這樣的假話來。”

迎春的眼淚刷刷往下落，似是為自己愚蠢的舉動而后悔不迭：“我讓他們絕不可告訴別人，沒想到他們竟然當做談資，在宮中傳播開去。”

迎春在地上用力地磕起頭來：“奴婢知道自己釀成大錯，罪無可赦，懇請皇太女和太女妃饒了奴婢這條賤命吧！”

聽她說出這番話，陳以安這才抬起眼來，瞥了她一眼：“這么說來，你說的那些全都是你自己胡編亂造的了？”

“是。”迎星哆哆嗦嗦地點頭，“不過是奴婢信口胡謅而已。”

“你犯下此等妄言之罪，已經是觸犯宮規，長安殿中的規矩不可不立，本宮罰你去雜役司之中為奴，今生不得再踏入東宮一步。”陳以安冷冷地對他做了處置。

聽見陳以安的話，迎星的臉上瞬間呈現出灰敗之色，她知道雜役司乃是整個皇宮之中最低賤最辛苦的地方，在里頭做活的除了罪臣家眷之外，就是各宮之中因為犯罪而罰下去的宮人。

只要入了雜役司，這輩子可能都只是皇宮之中最見不得天日的低等奴役，永遠都不能再謀一個體面的差事。而且里頭的管事女官嚴厲之分，鞭笞和打板子是隔三差五就發生的，只要做活稍微慢一些，就填不飽肚子。

和雜役司比起來，在長安殿伺候俞止戈簡直是天堂。迎星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半晌，眼里的光還是滅了下去，認命一般地深深伏在地上，“是，奴婢領命。”

看出她的反應，陳以安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只管再入東宮便是。”

迎星給陳以安和俞止戈磕了一個頭以后，便被兩邊的宮人拖著帶去了雜役司。看著迎星無力的背影，春晴的心中總是有些不安。她知道在這宮中，敢于如此口無遮攔編排主子的人簡直少之又少。迎星如果不是受人指使，怎么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殿下，真要如此放過他不成？奴婢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有些人不可不防，否則遲早要鬧出大事來。”春晴對陳以安正色道。

“我知道，你派兩個人跟著她，看看她最近都和什么人來往，但凡有一點可疑之處，通通匯報給我。”

陳以安這一招便是放虎歸山，如果迎星真的是受人指使，待她去了雜役司之后，不會沒有人聯系她。到時候，陳以安只要來個守株待兔甕中捉鱉，自然能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后指使迎星。

春晴原本擔心陳以安不明白這些后宮之中地鬼蜮伎倆，輕而易舉地就相信了迎星的話，原來她還有這一層計較在里頭，也就放下心來，欣慰地應道：：“是，奴婢必會辦妥當。”

待春晴離開之后，陳以安這才露出眸中的幾分興味來，看向俞止戈：“如果他真的是胡言亂語，怎么能說得這么貼切？可見是有人知道些實情，故意教給她的。我們不如暫且等等，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就是了。”

陳以安懲治迎星的事情不出半日便傳遍了整個宮闈，云春殿中，封從越聽見這消息之后，氣得將兩只青瓷花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迎星這個蠢貨，讓他辦點事情都辦不好！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殿下面前說出什么東西來，如果他將我招了出來，殿下該怎么想我？”

封從越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事情還沒有發酵到被陛下和貴妃重視起來，就被陳以安和封從越給聽見了，那幾個宮人竟然將迎星招供出來，迎星又發配到了雜役司。

當日他初初被選為太女側妃的時候，封尚書和尚書夫人就開始為他籌謀，在長安殿中安插了幾個人手。誰知道俞止戈這個人生性多疑，長安殿里放的幾人，他竟是一個都沒有重用，有一個甚至還被他揪出錯處貶了出去。好不容易留下來一個只是看著老實忠厚的迎星，也只是被留在外殿灑掃，從不肯留在身邊服侍。

之前封從越受陳以安寵幸的時候，自然沒有想起來家里頭給自己安插的棋子，卻沒想到如此沒中用，才用了這一回，就不能成事。

封從越氣得打砸了一通之后，怒瞪向聞弦：“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把柄，就這么算了，我可不甘心！只是不知道迎星在長安殿里究竟都招了什么？”

如果她真的把自己給供出來，那自己在陳以安心中的形象豈不是一落千丈？

封從越慌亂地捂著胸口，臉色泛白：“聞弦，該怎么辦？我們該去問問她，究竟都說了什么！”

聞弦也沒想到這件事會敗露得這么快，她安撫地順了順封從越的后背，思維高速運轉著：“側妃莫急，此事倒不一定有這么嚴重，迎星那個丫頭既然是夫人為您挑揀的，想來行事還是有些分寸，怎么會一被恐嚇，就將您給招認出來？”

“不過，您若是實在不放心的話，我派人去雜役司偷偷地問迎星幾句，順便給她些體己銀子，也不枉她為咱們賣命一場。”

聽見聞弦的話，封從越點點頭：“不錯，是該給她些好處，她從長安殿被貶到雜役司去，恐怕要吃不少苦。若是一時惱羞成怒，又去將我們供出來，就不好了。”

聞弦應下之后，又安撫了封從越幾句，道：“不過此事，也不是不能成。雖然迎星被殿下懲治，可是他畢竟是知道了這件事，疑心起來也是有的。宮中的流言既然已經散播，越是打壓，就越是讓人好奇。”

“不妨再給夫人休書一封，請她幫忙促成此事。太女妃一倒，雖然殿下腹中的孩子不是您的，可是她既然已經將話放了出去，咱們也是不認白不認。反正這事你知我知殿下知，我看連太女妃也是蒙在鼓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