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失言了，怎可如此妄言陛下。”雖然明安女皇是陳以安的親娘，可是安義侯的忠臣思想根深蒂固，覺得陳以安竟然這么形容她們的女皇陛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陳以安輕咳了兩聲，不想跟他們探討明安女皇的智商問題，又問安義侯：“管印那邊如何，有沒有找到他？”

“岷山那邊的人，正在把他帶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加派了人手，防止出什么意外。還有，當年在護國大將軍府中搜到了偽造的皇袍和玉璽，當年大將軍府雖然滿門被屠，但還是有不少下人偷偷跑了出去。我在京城之中找到了一個老先生，曾經是將軍府的下人，他倒是提供了一些消息，不知殿下想不想見見他？”

陳以安聞言挑了一下眉：“莫非他就在你府里？”

“嗯。”安義侯點頭，“所有查到的人證，我都要暫時接進自己的府里，以防出現什么變故。這位老先生姓張，當年在將軍府出事之后，在外頭躲了十年，就風平浪靜之后，才敢回京城�！�

安義侯一下令，就有家丁帶上來了一個老先生。隔著屏風和紗幔，老人家顫顫巍巍地跪在外面，根本看不見里頭人的真容。

隔著縫隙打量了一下頭，老先生的頭發花白，身形佝僂，衣著樸素，只是精神倒還矍鑠。

“你是何時在將軍府做工的？”

張老頭聽見這個陌生的聲音，連頭都不敢抬，口齒倒很清晰：“回稟貴人，草民八歲的時候就入了姜家，大半輩子都在里頭。那時候，姜家還不是將軍府，我原先是跟著太老爺，后來太老爺去了，我是眼看著將軍長大的�！�

“將軍考取了武狀元，我被派跟隨老爺入京。陛下當年賜下將軍府，我也是里頭的頭一批下人�！被貞浧疬@些陳年的舊事，張老頭有種黃粱一夢的恍惚感。想到自己的老東家竟然遭遇了這樣的變故，他的聲音不由哽咽起來。抬起袖子，在溝壑叢生的臉上，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我從小看著將軍長大，知道他絕不可能是那種人！將軍志在戰場，一生戎馬，為了天祁國的安定落下了一身傷病，怎么可能做出謀逆之事？只可惜人人都往將軍的身上潑臟水，我卻連曾經是將軍府上家奴的事情都不敢往外說，生怕惹來殺身之禍啊！”

想到自己的膽怯，張老頭又是心酸又是無奈。

他的聲音有種蒼涼的感覺，聽得陳以安也唏噓起來，她不由問：“那你當年，是怎么逃出將軍府的？”

張老頭的眼珠渾濁，卻在這時露出一點微光，只是那光芒里頭，有慶幸，更多的，卻是恐懼與哀傷：“那一日，我出府辦事，我得將軍的重用，見將軍的書柜舊了，便出去尋幾塊上好的板子，準備給將軍重打一個。她一生質樸，不喜奢華的東西，卻愛我這個老奴自己做的桌椅板凳，將軍手里的東西，都是我自己打的。”

“誰知道我回頭的時候，看見將軍府的方向冒出滾滾濃煙，一聽才知道，竟然是陛下抄家來了。真是殺得一個措手不及，從來都沒聽到一點風聲的事情，竟然忽然之間，滔天大罪就從天而降！”

想到那時候所看見的駭然場景，張老頭又忍不住暗自垂淚：“我想要沖回家去救老爺，恰巧看見幾個從府里頭跑出來的門房，他們招呼我，說是快跑吧，回去也要殺頭，謀反的大罪，是要誅九族的！”

“我的妻子兒女還在鄉下老家，放心不下他們，雖然對不起將軍，可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開了京城。只能遙對著京城的方向，磕下三個響頭罷了！”他的哽咽之聲越發明顯，大概對于當年自己的懦弱，還是有幾分遺憾。

“現在我大女兒又在京城之中做起了買賣，我也是前幾年，才重新跟著大女兒，回到京城這個傷心地的�！睆埨项^嘆了一口氣，“這些事情，我已經同貴人們，說過幾次了�！�

了解完這些，陳以安點了點頭，不過她現在的目的，是想要找出為護國大將軍平反的證據。她看向外頭的張老頭，詢問：“現在我們想要為護國大將軍翻案，你可有什么值得告訴我們的線索，可以說明？”

陳以安開了口，江落便跟著附和：“比如說，當年在護國大將軍府將軍的臥室中，搜到了皇袍和玉璽，在書房之中，搜到了和敵軍聯絡的密信。這些東西，你知道嗎？”

張老頭在聽見這些的時候，愣了一下，眼里一下子露出希冀的光：“什么，貴人要幫將軍翻案？”

這么多年，這事已經成為他的一個心愿，只可惜他不過一個普通的百姓，連自己曾經是將軍府的家奴都不敢說，又怎么能希冀給護國大將軍翻案？只不過是在夜間難眠的時候嘆出幾口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敢想。

可是現在，他竟然真的能擁有這樣的機會。

他想了想，塵封多年的記憶在腦子里慢慢重新打開，張老頭細細地思索起來，堅定地搖頭:“府上的傭人不多，將軍的許多事情，都是我在服侍。將軍決計不可能私造皇袍和玉璽，不過說起這個，我倒是想到……”

他的眼前猛地一亮，眸中露出憤恨的光：“當年有位武將，和我們將軍私交甚好，有一次送來一個歌姬過來，給我們將軍做妾。那歌姬生得貌美十分，不過我們將軍并不喜歡這些男人，只與我們夫人夫妻情深。那個歌姬卻不是個省油的燈，經常在府中鬧出各種事情來，有一次，我看見她進了將軍的房中，還被將軍呵斥了一番。”

“在她進將軍房中的時候，我看見她的手上抱著什么東西，那大約發生在將軍府被抄的前兩天。我們將軍有一個任何人都不得隨意打開的箱子，里面是將軍的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將軍的房間十分簡單，若是有人在里頭藏東西，也只可能藏在那口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