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還有父妃嗎?父妃和我這么受寵,怎么可能因為一個男人,母皇就厭棄咱們?”陳以安玩笑似的湊近了陳貴妃,她很喜歡這個長輩,總覺得他有一顆年輕善良的心,正是因為如此,明安女皇即使也會納一下年紀輕的妃嬪,卻依然對他十分寵愛。
“你啊,是我太慣著你了!”看見陳以安臉上自得的表情,陳貴妃做出一副惱怒的樣子。
他收斂神色,壓低聲音,對陳以安,“你以后不許再去楚春樓,不許再做這些可能惹惱你母皇的事情,聽見沒有?既然你已經成年,也娶了正妃,以前你的那些糊涂事,可以說是你年紀小不懂事,能既往不咎。”
“但今時不同往日,各位皇女的年紀都大了,各宮也都開始籌謀。尤其是皇后那位,讓權給我這么多年,他一直心有不甘。若是沒有他的教導,五皇女怎么敢這么明目張膽地對你下手?你身邊的眼線,說不準就是皇后派出去的,他雖然身體不好,可是那一雙手,卻伸得很長。”
“是,我會注意的,還有一件事,要告訴父妃。”陳以安湊近了陳貴妃,對他說,“我懷疑丞相有異心,刑部尚書李真曾經是她的門生。如今,我發現李真在一件大盜的案子上貍貓換太子,用一個無辜的平民替代了真正的大盜。那些失竊的餉銀并未追回,我懷疑是被他們中飽私囊。”
“有言官上折子彈劾李真,已經被我壓了下來,我已經派表姐去暗中查訪此事。不過剛剛有了一點眉目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證據。我懷疑是我暗查她們的事情已經被她們,她們開始警惕,阻隔了我們的路。父妃回京之后,若是方便,不如召舅母進宮,我們商討一番。”
陳貴妃沒想到這個昔日被他怨怪不務正業的女兒,竟然已經如此敏銳地開始伸手朝堂的事情,叫他一時又驚又喜。他雖然本性良善,但不代表舍得將自己女兒的皇太女之位拱手讓人。
皺起眉頭,陳貴妃想到什么,疑惑:“止戈是俞敏的兒子,既然我們已經結成了兒女親家,他理該支持你。高位的人,誰沒有幾件齷齪事,餉銀被吞雖然不光彩,但未必能撼動他的丞相之位。何況止戈是你宮中的人,如果貿然查下去得罪了丞相,我們豈不是失去了一大助力?將止戈定為你的正妃,也就成了一步廢棋。”
能在后宮沉浮這么多年,陳貴妃也不是沒有頭腦的人。
他心里覺得既然聯姻,丞相就應當變成了皇太女黨,如果得罪了他,百害而無一利。
“不,父妃,有些事情我暫時不能跟你透露,但是我做這些事情自有我的考量,等回宮之后,你召舅母入宮一敘就是。還有,那個崎月你暫且放心,他掀不起什么風浪來。”怕陳貴妃吃崎月的醋,陳以安又給他解釋了一番。
陳貴妃的臉上露出幾分苦笑:“我知道,這么多年,這些事情我早已習慣了。你就和你母皇一個德性,不過她心里最看重的人是我,也就夠了。”
見陳貴妃沒有把崎月放在心上,陳以安放心了一點,又和他聊了一會,才回到自己的馬車里。
天福山祭天祈福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折返的路上,陳以安這幾天為了防止俞止戈再有什么動作,幾乎派人一直盯著他,晚上也要和他同榻而眠。
對于俞止戈來說,在外的守備比在宮中薄弱許多,可趁之機也更多,若是不加緊下手,恐怕要取明安女皇的性命,在回宮之后就會變得難如登天。
他蠢蠢欲動,實在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又暗中與線人取得聯系,想要在回宮之前再下一次手。
對他而言,只要能取明安女皇的性命,給他的家族報仇,那么即使犧牲他自己,也在所不惜。
這日,陳以安半夜驚醒,一摸自己手邊的床榻竟然是空的,她的眸子冷了下來,慢慢地坐起身來。
等了小半個時辰,俞止戈才輕手輕腳地從外面進來,想要躺回榻上。
發現陳以安正坐在那里,俞止戈的步子一頓,瞳孔驟縮,心中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去哪兒了?”這幾天對他的小動作,她嚴防死守,想不到俞止戈竟然還不死心,敢大半夜地就跑出去。她也不想再藏著掖著,再不好好敲打敲打俞止戈,兩個人都累。
陳以安的聲音冷清,里頭露出幾分不耐,叫俞止戈的心里一涼。
“我不過出去如廁……”俞止戈屏住呼吸,聲音低柔地開口。
“如廁要去這么久?”陳以安目光凌厲地瞥向他,毫不客氣自己生硬的語氣,“我警告你,收起你的這些心思,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成功。我勸你別再沖動行事,到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俞止戈的身上沾著一點外頭輕薄的霧氣,寒氣滲進他的脊柱里,那些冰涼的冷意,卻比不過陳以安的這幾句話帶給他的刺骨感覺。
他覺得自己打了個寒噤,陳以安的眼神里頭沒有了昔日的柔和,在她的面前,他仿佛是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小丑,在沒有察覺的時候,就被她洞察得徹徹底底。
俞止戈的身子一僵,覺得自己已經快要不能呼吸。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想不到一切在陳以安的面前,都是如此拙劣。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陳以安又晴天霹靂一般地開口:“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知道你想要復仇,知道你想要行刺我母皇。不過,正如我剛剛所說,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成功。如果你還膽敢要試試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的話如晴天一道霹靂,炸在俞止戈的耳邊。
對于陳以安對自己的懷疑,俞止戈的心中一直有一些懷疑。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陳以安竟然對一切了如指掌,不僅知道他不是俞敏的親兒子,甚至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他的一切!
在他的心里,第一次覺得,陳以安竟然有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