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安躺在床上,抱著裴箴,那盞夜燈暈出淡淡的淺光。
她閉著眼睛,忽然不安地蹙起了眉頭。
只見漫天的黃沙之中,昏暗的天邊似乎突然破開了一個黑窟窿,從里頭放出刺目的光來。
她仿佛看見自那團(tuán)光影里,出來一片黑壓壓的,身著鎧甲手持利刃的兵卒。他們身下騎著戰(zhàn)馬,馬匹個個精裝健碩,卻自兩邊伸出了翅膀,自天邊快速地移動著飛下來。
這奇異的景象叫她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她看見最前面的男人,披著一身黃金的戰(zhàn)甲,身著持著一把威風(fēng)凜凜的金弓。
是上個位面里,夢到的那個男人!
這一次,他的臉,他的身形,似乎清晰了一些。
她努力想要看清,似乎能看見他微微泛著蜜色的皮膚,英挺的劍眉,高高的鼻梁,緊抿的薄唇。
奇怪的是,她似乎都能看見,卻怎么也不能在腦海里拼湊出那張臉。
她的腦海里只有零星的片段,怎么也不能完整地描繪出這個人來。
他身上泛著濃重的殺意,那殺意之下壓抑著一抹濃烈的哀傷與悲涼,連帶著她的心也微微疼痛起來。
她似乎能感覺到那個人的心情,有時候她又覺得,這不是那個男人的心情,而是她自己的心情。
她的心中,也埋藏著悲傷與絕望的情緒,滲進(jìn)四肢百骸。
耳邊是駿馬的嘶鳴聲,軍鼓“咚咚”的擂擊聲,兵卒的廝殺聲。
她的眼前一瞬被鮮血和爭戰(zhàn)充斥,那些滾熱的鮮血仿佛濺到了她的臉上。
天地變色,狂風(fēng)四起,茂盛的山谷一瞬之間草枯水竭,萬里的草原淪為荒漠。她看見到處響徹著痛苦的嚎哭聲,火焰灼灼地燃燒著。
尸骨遍地,哀鴻遍野,倒地的旌旗被黃沙半掩,斷裂的武器上凝著暗紫的血跡,再沒有昔日的光彩。
“不要……不要……”隱隱地,她似乎聽見一個女子聲嘶力竭的喊聲。
“不要啊!”
她又看見那個身著金甲的男人了,他的手里握了一柄長劍,劍尖垂地,順著劍柄,流出一滴又一滴的鮮血。
他的腳步沉重又堅定,眼眸低垂著,仿佛不愿意看他眼前的人。
“不要啊……”
“寒華!”
寒華……寒華……
這個名字的回音,在陳以安的腦海中回蕩。
她驀地睜開了眼睛,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陳以安從沒有這種心悸的感覺。后背的睡衣被冷汗浸透,她卻想重新回到夢境里。
好像想要阻止什么,可是夢里的景象,卻又重新在她的腦海里一點點模糊了。
只有最后的那個名字,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寒華,是誰?
做了這個夢以后,連續(xù)好幾天,她都做了各種各樣的噩夢。
等到了婚禮的這一天,陳以安的眼底竟然隱隱現(xiàn)出一點烏青。只是除了被噩夢困擾之外,陳以安旁的時候,都過得十分開心。
她這次給自己挑了一套俏皮些的婚紗,前短后長的設(shè)計,露出又白又細(xì)的大長腿。
坐在婚車?yán)镖s往婚禮地點,裴箴忽然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咦。”
見他露出疑惑的神情,陳以安忍不住問:“怎么了?”
“我明明帶了戒指出來,怎么又不見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安撫地攬了一下陳以安的腰:“你在這等等,我上去看看。”
陳以安也記得他將戒指帶出來了的,找尋未果,也只得點頭:“別太著急了,你上去看看,是不是落在桌子上了。”
只是這一去,陳以安等了快半個小時,裴箴也沒有下來。陳以安心中疑惑,給裴箴打了一個電話,卻無人接聽。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預(yù)感,忍不住對司機說:“你能不能上去看看,裴箴怎么還沒下來。”
不到十分鐘,司機就折返回來,面上有些疑慮:“夫人,裴總不在樓上啊!”
“什么?”陳以安一驚,“公寓的門有沒有開著?”
“沒有,門鎖得好好的,我敲了一會門,也沒有人應(yīng)!”
如果現(xiàn)在再不出發(fā),恐怕就要遲到了。陳以安打開了之前裴箴在自己手機上安裝的軟件,看了一下他的定位。
屏幕上,代表著裴箴位置的小圓點,正在向北快速移動。
這樣的速度,應(yīng)該是在車上!
陳以安一下子就推開車門出門:“不好,裴箴現(xiàn)在遇到了危險。”
“你快來,按照我說的,開車!”
司機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見陳以安將定位圖拿給他看,便火速坐回駕駛座,疾馳了出去。
看著自己和小紅點離得越來越近,陳以安忍不住開口:“快,左拐,他們拐彎了!”
司機聞言連忙左拐,誰知道面前竟然是一條死路,幾棟建筑擋住了去路。
該死,難道這個定位系統(tǒng)不準(zhǔn)?
可是按照定位顯示,裴箴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這幾棟建筑之外的地方。
陳以安心思一動,扭頭對司機說:“你快去離這里最近的警局,叫警察派人過來!”
司機現(xiàn)在也慌亂無比,聽陳以安這么一說,連忙問:“那夫人你怎么辦?”
“你不用擔(dān)心我,趕緊去找警察!”
見司機終于離開,陳以安見這附近沒人,便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只見原本還穿著婚紗的陳以安突然消失不見,隨后,從地上的婚紗里竄出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白貓,嘴里叼著一只手機,爬上了屋頂,飛速往前跑了過去。
在陳以安落地之后,發(fā)現(xiàn)那個小紅點又往前移動了不少。她跳到地上行駛的一架大貨車上,往前走了幾百米,在大貨車要轉(zhuǎn)彎的時候,又靈巧地跳了下來。
那個小紅點終于停止了運動,她順著路徑過去,看見了一棟別墅。
陳以安觀察了一分鐘,確認(rèn)這個裴箴的位置就停頓在這里,沒有再出現(xiàn)變化。
她的腮幫子這會叼手機都叼的發(fā)麻,牙齒在手機殼子上印出幾道深深的牙印。
陳以安繞著這棟別墅走了一圈,隨后從一扇半掩的窗戶里跳了進(jìn)去。
她躡手躡腳地貼著墻根行走,忽然聽見幾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