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不時傳出凄厲喊聲的地方，入了夜，陰冷的寒氣足足滲進人的骨頭里。
陳以安原本十分嫌棄那發了霉的破被子，但是到了后頭實在冷得受不了，只得又拖過來蓋在了身上。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眉頭蹙著，經常被猛然響起的喊聲驚醒，感覺自己都快神經衰弱了。
就在她終于沉沉睡過去的時候，忽然，牢房的鐵門被陡然打開，皮鞭甩在空氣中，發出一聲清脆的巨響。
“顧小曼！”獄警兇狠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炸在了她的腦海里。
陳以安一下子被驚醒，睜開眼，看見窄小的牢房里頭站了好幾個裝著黑色警察服的男人，他們手上拿著麻繩，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下子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深夜，頭頂的電燈有些懷了，一閃一閃的。
陰森的監獄里頭，如同一個大型的鬼屋。兩邊的墻壁上映出的人影，黑黢黢的。
“獄警大哥，這是把我帶到哪里去？我真的是良民，是好人啊。”陳以安的瞌睡全都被趕跑，越往前走，她越覺得自己的兩腿發顫。
獄警帶她去的方向，就是那些凄慘叫聲傳來的地方。
“少廢話。”
一個男人搡了她一把，將她推進了一間審訊室里。
頭頂吊著一只電燈，審訊室里充斥著嗆人的煙味。
他們把陳以安推在一只木椅上，上頭有鐵制的橫板，手銬和扶手銬在了一起，根本難以掙脫。
一個獄警坐到了陳以安的背面，他的嘴里叼著自己用煙絲卷的煙，沒有過濾嘴，每吸完一口，那嗆人的煙味都沖進陳以安的鼻子里，叫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你叫顧小曼，蒼州人士，從前在蒼州女中上學？”那個獄警瞥了她一眼，用鋼筆吸了一點墨水，開始在厚厚的本子上記起來。
到了這種境地，陳以安乖乖地點了一下頭：“是。”
“你是什么時候變成臥底的，因為什么變成臥底。什么時候來的昌平，什么時候入的大帥府？”
這……
陳以安被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她忍不住在心底呼喊系統：“喂，你知道嗎？”
可她在心里喊了半天，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
陳以安的心沉了下去，她就知道，這個系統每次在關鍵的時候都會掉鏈子，次次都是這樣！
她當時只了解了這副身體的一個梗概，可要具體到年月日和時間，還真是讓她有些懵了。
不過她之前好歹也知道一些，顧小曼進入大帥府應該沒有超過三個月。
見她久久不回答，忽然，一道急促的鞭子甩在了她的后背上。
啪的一聲，劇烈的疼痛席卷了陳以安的全身。那種皮開肉綻的疼痛迅速向每一個細胞傳遞而起，她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皺起眉頭，身體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打她的男人揪著她的頭發，怒喝了一聲：“給我老實點，快點說，一個字都不許遺漏！”
坐在前面的獄警抬了抬手，好像不滿他這么粗魯：“多如花似玉的一個大姑娘，這么暴力干什么？”
他雖這么說，可那雙倒三角眼里卻是瘆人的冷意。
他看向陳以安，鋼筆的尾部在桌上戳了一下：“我可告訴你，是大帥點名要你進來的。大帥府又傳來了消息，務必叫我們將你審問得清清楚楚，但凡你知道的，都得給我吐出來。”
“咱們也是替人辦事，這大半夜的，你不得安生，我也不得安生。你要是配合一點，我暫時也不會為難你。我不管你以前是個什么身份，跟誰走得近，有什么靠山。進了這里頭，你就是個階下囚。我們這里，對待一個囚犯，方法可多的很。你也能聽見，這底下的慘叫，我想你也瘆得慌吧？”
他的煙快要燃盡了，被丟到了地上。
獄警吐出一口煙圈，覺得自己敲打到位了，又開始準備記錄：“話也說到這了，想死還是想活，你自己掂量。我剛剛的問題，你都聽清楚了嗎？”
陳以安心里有些發慌，她艱難地點了一下頭，腦袋開始告訴運轉：“我……”
一開口，她眼圈一紅，一滴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實在是慘得很吶獄警老爺，我以前只是個普通的女學生而已。可是我媽病了，要很多錢。剛巧那個時候，我們中學挑了幾個同學要送去參加什么飯局。我們當時覺得怪新鮮的，卻想不到原來是去給大人物做陪的。”
“那天回去之后不久，就有人暗中聯系我，說是要我過來做任務，可以給我一大筆錢。”
她有些激動地扭了扭身子，沖那個獄警道：“沒到蒼州之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我媽當時急著治病，為了錢我只能來了。結果還沒到蒼州，我才知道那伙人已經扣下了我的家人，威脅我，叫我一定要去大帥府里給他們偷東西。”
“我進了大帥府三個月，可是后來我實在是膽小良心過不去。他們就過來逼迫我，要我一定要偷來少帥來往的密信和什么地圖。我告訴少帥我是個臥底了，我也告訴他那些人要我做什么。”
“少帥就讓我給他們假的信和假的地圖，要不是這樣，少帥的那一批……”
說到這里，陳以安忽然住口。
戰北墨的軍火大概是個秘密，到底能不能告訴他們？
她生怕自己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只得模模糊糊地繼續：“總之我提供的是假情報，少帥也叫他們吃了個悶虧。少帥還告訴我會去救我的家人，他走了之后還派兵保護我。獄警老爺，你想啊，這事真是個誤會，少帥都相信我了，只是大帥不知道這個事。”
“大帥不知道里頭的來龍去脈，把我丟進了這里。可是獄警老爺，你若是去問過少帥，就知道我可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大帥府的事！”
那個獄警聽她亂七八糟說完這些，在紙上寫著寫著，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諷刺地看了她一眼：“照這么說，你還是個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