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半個月過去之后,生意便肉眼可見地疲軟下去。
原來這京城之中,有名的酒樓簡直兩只手也數不過來,有不少請的廚子是宮中退下的御廚,背后的東家與權貴有彎彎繞繞的關系,經常出入三品以上大員,口味也是一等一的好。
這樣有根基的酒樓,自然不是陳以安一個盤破敗青樓開起來的盛安樓可以媲美和撼動的。
陳以安喬裝過后去那些酒樓看了看,嘖嘖,那是一個金碧輝煌,那是一個氣派闊綽,不知砸下了多少銀子。便連柜臺之上的擺設,都是千金難買的古董寶貝。
她掂了掂自己兜里的銀子,自認自己的盛安樓勝在一個新和巧,論硬件設施,自然是沒辦法比了。
她回去以后又在二樓新開了幾個包廂,將里頭布置得更為舒服精巧,隨后,推出了幾樣新的菜品,將價格稍稍抬高。
在京城,物美價廉這四個字只能吸引底層小老百姓,可對于那些有錢有勢的官家人物來說,他們財大氣粗,出入的地方越氣派越豪華,吃的東西越珍貴越稀少,越能體現他們的身份。
所以,便宜的東西,他們是看都懶得看一眼的。
陳以安重新改變了定位,一樓是平民區,她請來的吹拉彈唱的班子,雖然好看,但也不是什么大名角,屬于小康階級和中產階級消費的檔次。
至于二樓,她重新翻修加固,確認隔音效果達到最好,隨后建了一個新的表演區,前頭擺著一方八仙過海繪四時景的鏤空花紋屏風。
這屏風的好處就在于,透過那些鏤空的花紋,可隱約看見里頭人的臉,猶抱琵琶半遮面,叫人想看又看不清楚,直撓得人心癢癢,更有幾分意境。
只是這屏風后頭的表演對象,卻叫陳以安犯了難。
于是,陳以安便打算在這盛安樓里頭辦一屆選秀大賽,招募幾十個漂亮姑娘,通過幾輪賽制,琴棋書畫幾番賽過,選拔出前三甲。
這前三甲,便可以獲得在二樓表演的機會。至于其他的,則可在一樓表演。
每日下午,大賽準時在盛安樓開啟。
這比賽告示貼出時,倒是吸引了不少人過來參加。
只是陳以安限制了幾條規定,一是年紀要合適,不能太老或太小;二是不能在青樓里賣過身,出身要清白;三是手藝要的確拿得出手,有一技之長;四是模樣要過得去。
只要進入前十的,都可以在盛安樓工作,每日客人的打賞,和陳以安三七分成。
自己可得七成,這可比許多老鴇媽媽良心多了,且陳以安這里是正經酒樓,不過是來賣藝的,于是,許多或家道中落或清貧出身卻的確有才有藝的,都蜂擁過來。
而選拔的方式則是由客人投簽決定,一支花簽一百文,每場結束以后,簽多者得。
那些參賽的女子有不少都是從前便小有名氣的歌姬舞姬,才情卓絕,生得又美。愛慕她們的公子哥便日日來盛安樓,一擲千金給她們投簽,陳以安每日數錢數得手抽筋,酒樓的生意火爆異常,常常排位排到了幾天以后。
“盛娘子。”
新請的打理一樓生意的房先生急匆匆到陳以安的房里,她正陪著盛廷嗣溫書。
既然要準備春考,陳以安就不要他日日待在酒樓里頭做賬房,專門給他辟了一個安靜的書房供他讀書。
陳以安手上拿著刀子削蘋果,看見房先生,疑道:“怎么了?可是前頭出了什么事?”
房先生從前是在不少地方做過事的,見多識廣,他湊到陳以安身邊低聲道:“前頭來了一位貴客,雖未表明身份,只是我從前在醉花樓的時候,也是有幸得見過。故此我要請示請示盛娘子,要不要一見?”
“什么貴客,連你都驚動了?”自從舉辦了這個選秀大賽,每日來往的王公貴胄可是數不勝數,有不少都要重金買下選手帶回去,只是陳以安早就跟每個過來參賽的都簽過協議,等比賽結束以后,至少要在酒樓之中表演三個月。
房先生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北方,做了個抱拳的姿勢:“乃是,當今圣上。”
“什……什么?”
咚的一聲,陳以安手里的蘋果掉在了地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這陣子一直在想法子打聽皇上什么時候會微服私訪,到時候好帶上盛廷嗣來個偶遇。
盛廷嗣生得如此出眾,和那位皇帝有幾分相似也說不準。到時候想法子讓他們見上一見,或許就能想到辦法讓他們相認。
只是現在,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陳以安實在沒有想到,堂堂皇帝會來自己開的這個酒樓里!
“他為什么來?”
房先生笑道:“上一輪拔得頭籌的牡丹姑娘生得傾城之色,仰慕者如數。圣上這次一過來,便挑了可看清牡丹姑娘的頭等包廂,我想,興許是對牡丹姑娘有些興趣也說不準。”
呃……這可有些尷尬了,若是盛廷嗣是皇帝的兒子,那她不就是皇帝的兒媳了?
做兒媳的辦個比賽給自己找個小媽回去,她現在是牡丹的老板,以后反而要給牡丹請安,這關系實在詭異又復雜。
不過陳以安倒是想不了這么多了,她拉起盛廷嗣就到:“既然是皇上來了,那我們就去見上一見吧。”
盛廷嗣有些猶豫:“皇上既是微服出巡,想必也不想有人察覺,我們若是貿然造訪,豈不是掃了他的興致?”
“非也非也。”陳以安搖搖頭。
這個呆瓜,要是不去見面,怎么父子相認?
“你想啊,來年春考,你要是發揮得好,就要殿試。現在我們過去,不用挑明他的身份,我前幾天得了一壺好酒,聽說圣上好酒,就拿這酒取悅他一番。大家都是聰明人,今日你在他面前混個眼熟,來年殿試,他對你有些印象也說不準啊。”
陳以安生怕盛廷嗣不去,磨破了嘴皮子。
他確實對這些邀功討巧之事不感興趣,只是見陳以安一臉興奮,還是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