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和你一起等。再說了，南琛過幾天就回來了，忍忍就過去了。”說話間，一行眼淚便從眼角滑落。

在掉落到沈美妮肩膀上之前，她便連忙抬起手擦干了淚水。

眼前的情景，讓她恍然間想起林氏集團倒閉的時候。當初她也是和姐姐抱頭痛哭，可最終還是沒能改變什么。

那種無力和無奈的感覺瞬間襲上她的心頭，潛伏在心底最深處的不安全的感覺頓時破體而出。

沈美妮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將手上戴了許多年的玉鐲脫了下來。

“陌棠，這個玉鐲本來是打算你生下孩子以后送給你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媽現在就把它送給你。你永遠都是我們顧家的媳婦。”

林陌棠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處便感覺到一抹微涼的感覺，還隱約帶著若有若無的溫熱的感覺，應該是沈美妮的體溫。

“媽，這個禮物是不是太貴重了。”林陌棠作勢就要將玉鐲脫下。

這個玉鐲是給顧家的媳婦的，而她已經和顧南琛說好了，孩子生下以后就要分開的。自己也頂多算一個臨時的兒媳婦，和真正的媳婦差遠了。

沈美妮卻緊緊握著她的手腕，一聲不吭地看著她，眼底溢滿了心疼和憐惜的神色。

自從母親去世后，就很少從誰的眼睛里看到這樣的表情了。

林陌棠的心臟驀地抽痛了一下，就連手上的動作也頓住了。

“乖，不要再爭了。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娶了老婆以后，你就把這個玉鐲送給你的兒媳婦。這是咱們顧家的傳家寶，金貴著呢。”

她說著，眼底的淚光便更盛了一些。

沈美妮忙低下頭笑著調侃道：“人老了，心也軟了許多，動不動就流眼淚，你別往心里去。”

林陌棠看著手上那只碧綠通透的手鐲扯了扯嘴角，心思越發沉了沉。

等顧南琛回來以后悄悄把手鐲還給他就好了，以后這只手鐲戴在誰的手上也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了。

這幾天她們誰都沒有休息好，林陌棠躺在床上更是輾轉反側的，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

她看了一眼另一張床上的沈美妮，心里隱隱嘆了口氣，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在一片黑暗當中顯得越發刺眼。

她忙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顯示出一條未讀信息。

“我現在正在機場，馬上要登機了。”

林陌棠習慣性地點了點屏幕，不緊不慢地打出幾個字來。正要按發送的時候，神情稍微怔了怔，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了。

這樣反反復復地寫了又刪刪了又寫之后，最后還是看著手機屏幕暗了下去。

在一片寂靜中，沈美妮呢喃著什么。林陌棠正要仔細聽的時候，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心慌了一下。

她忙穿好鞋子借著手機的亮光開了門。

一位護士正著急忙慌地站在門口，急聲道：“你們是顧國元的家屬嗎？他現在正在急救室搶救，你們先過去一下吧。”

“又出什么事了？”沈美妮瞬間就清醒過來，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自從顧國元住院以后，她每天睡覺都是提心吊膽的。

林陌棠在一片黑暗當中看向她的位置，勉強沉下心來說道：“沒什么事，我先去看看。”說著便關上了房門。

林陌棠冷著臉快速跑到樓上，面色蒼白，神色也很驚慌。

漫長的走廊上只有她一個人，慘白的燈光照在雪白的墻壁上，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

她的呼吸不知不覺間就變得緊促了許多，她連續深呼吸了好幾下。

“護士，這次還是藥物反應嗎？”林陌棠看向走在前面的護士，就連聲音都有些虛無縹緲。

“具體的還不太清楚，要等醫生通知。”

“我們還需要醫院對上次藥物反應的事情做出一個交代，醫生沒有說什么嗎？”林陌棠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連聲問了護士幾句，卻被同樣的一句話給搪塞過去了。

護士把她帶到手術室門外的以后就離開了，林陌棠看著冷冰冰的四周，大腦一片空白。

沈美妮在她之后也忙趕到了那里，剛好看到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忙一臉緊張地迎了上去。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吧，”醫生將一份文件放在她們面前，“麻煩你們在上面簽一下字吧。”

“什么意思。”林陌棠不敢去看那份文件上的內容，只是紅著眼眶盯著醫生，聲音澀澀的。

沈美妮后知后覺地看了一眼文件，一把奪過那幾張紙：“死亡通知書？死了？”她的語調陡然下降了好幾個分貝，聲音也止不住地顫抖著。

“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似乎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聲音一如既往得平穩，“剛才已經確認了腦死亡，請節哀。”

幾張紙從沈美妮的手中滑落，洋洋灑灑地落了一地。

幾個護士將顧國元推了出來，上面蒙了一張白布，一直蓋到了頭部。

林陌棠忽然覺得小腹疼得厲害，咬著牙強忍著一陣強似一陣的刺痛，身子微微躬著，將那些紙撿了起來。

“這次是為什么進了急救室？”她聲音陰冷地問了一句，在冷氣森森的醫院更顯陰沉。

“這次是突發腦溢血，上次應該是護士在注射藥物的時候沒有把控好劑量，致使患者出現了藥物反應的狀況。”

“護士沒有把控好劑量？！”林陌棠冷嗤了一聲，撩起眼皮冷冷地瞥了醫生一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我要求看監控，不過分吧。”

醫生被她那冷厲的目光驚了一下，卻還是努力保持鎮定：“按道理來講不過分，但是需要向醫院請示。我一會兒還有一臺手術，失陪了。”

林陌棠看著面前那片狼藉的景象，嘴角扯出一道凄冷的笑意，手里的紙張早已被她團成一團。

沈美妮一直守在顧國元的旁邊，指尖顫抖地扯下他臉上的白布，大滴大滴的眼淚便砸到了顧國元的臉上。

“太太，麻煩您讓一下，我們現在要把尸體交到太平間。”幾個護士一臉為難地看著她們。

林陌棠看了一眼顧國元已經烏青的臉色，忙轉過身子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自從母親去世以后第二個親人在自己面前去世了，一切就好像是注定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