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哥指路,車子過了市集,停在一處院落前,老大哥嘿嘿笑著下車,“這是我自己的家,小姑娘,你叫我張叔吧!”
“張叔,請問您說得您那位親戚家在哪里?”
“那還在上頭我,要繞一個彎口呢!”張哥走進遠門,朝里面喊:“婆娘!準備早飯咧,來客咧!”
“張哥,那我就先……”
“不著急呀,不總得吃個早飯么,一晚上坐車你不餓?”
云卿無法,只得跟著下來,感覺早晨涼,回頭搜搜后備箱的行李,還好陸墨沉吩咐寶媽給她準備好了沖鋒衣。
她披上。
張哥的老婆準備了很多東西,張哥說路上吃吧,他老婆害羞的站在門口送了送,張哥上車,把一個袋子遞給她,云卿微笑著接過,但是低頭一看,跟她平常吃的早飯不一樣,塑料袋子黑乎乎的,她是有點潔癖的,但臉上分毫沒表現出來。
“我們粗里粗氣的,不過東西好吃,這是饃饃,這是蕎麥餅……你要是不喜歡,就到涼涼家去吃吧,涼涼家比我家條件好點,涼涼又是教書姑娘,大山里的赤腳老師,有文化咧。”
云卿聽得迷糊,只是抓住重點問,“涼涼?就是您老鄉家的女兒嗎?”
“對頭!睆埜缁仡^,黝黑的臉上笑,“也算我遠房侄女,才18咧,小花一樣漂亮,你不是要找那小伙?住她家咯!”
云卿之前的猜測大概是,那戶人家救了顧湛宇,不知什么原因可能顧湛宇會成為那家的女婿。
但是這會兒子一聽,女孩才18歲,這差的也有點多。
她一時抿唇,沒說話,只等著車開上去。
并沒有開多遠,也就十來分鐘,村里的小路顛顛蕩蕩,繞著一條清澈的護城河,車再度停泊,云卿見停泊的院落算得上一個老宅子,比張哥家確實好點,沒有寫門頭姓氏,院門敞開著,遠處有狗吠了兩聲,她抓著包包隨張哥走進了院門里。
“涼涼阿爹?在不咧?”
“她嬸子?”
“小壯?”
院子里沒人,一口抽井在滴水,各個房門都鎖上了,墜著碎花簾子。
“不在喲!睆埜缁仡^,“涼涼肯定上課去啦,這情況,你要找的男孩子肯定跟著她阿爹干活去啦!
“那有沒有電話?”云卿覺得,這年頭手機肯定普及了。
張哥點頭,先聯系戶主,說沒打通,又打給女兒,“涼涼哇?我是下家張叔叔咯……”
云卿等待的功夫,走出院子,宅院外面就是那條清澈見底的護城河,曉風宜面,嫩綠幽幽,其實這里并不很貧困,近處遠處都有青石板路,素樸而又富有當地特色的商戶,保鏢查了一下地圖,說道:“這里好像是個少數名族小景區,上面有寺廟!
云卿抬頭看了看,大片彩色的小旗子,目光所到之處令人震撼,在路的盡頭果真看到了拿相機的采風驢友。
這個地方真的……不錯。
她心里想著,目光靈靜,迅速圍著宅子找了找,在河邊的竹竿上掛著晾曬的衣服。
有男有女,她仔細辨認,根據衣服能猜測出穿著人的年齡,而她果然看到了年輕男子穿的褲子,褲腿很長。
顧湛宇的腿就是修長的……
她攥了攥手指,從河邊上來,張哥走出來,“走吧,姑娘,我們去學校里找涼涼,她在給娃娃補習咧!
云卿點頭。
去學校沒法開車,路太窄,得步行,走山路令云卿氣喘,生孩子后兩個月,她運動很少,陸墨沉把她養的跟小豬似的的,要不是自己主動注意飲食,體型還恢復不到這樣。
說是學校,卻很簡陋,一排小平房而已,窗戶上的玻璃缺塊,正中央的操場一面孤零零的國旗冉冉升起。
他們走的一路都有不少村民在看,大城市里來的人很容易分辨,樸素的村民也知道氣質的云泥之別,學校里的孩子不多,十幾個已經圍過來了,云卿窘迫,感覺他們的小手弄弄她的衣服或者盯著她的運動鞋,大概是顏色很漂亮,他們很新奇。
她不斷微笑跟他們點頭,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說普通話,張哥喊涼涼,沒人應。
最后,云卿是在一間教室里見到這個張哥說了很久的小姑娘‘涼涼’的。
她在輔導一個小孩寫字,半跪在椅子上,穿著與趕集上見到的姑娘們一樣,淡玫紅的麻布長裙,上身青色的小衫,頭發挺長,在一側扎了個辮子,烏溜溜的垂到桌面上,遮擋住她的臉蛋。
“涼涼。
小姑娘驀地抬眸,扭過頭來,云卿看到一張臉,小而清秀,與想象不太大差別,濃眉大眼,當她笑起來時就很稚嫩。
小姑娘見到兩個陌生人,愣了愣,臉蛋兒立刻一紅,回頭拍了拍孩子的腦袋,趕緊把的作業本收起,快步走了過來,“張叔叔你怎么……”
說的是族內語言,后面的寒暄云卿聽不懂了。
幾個人走到外面,涼涼才發現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美麗的驚人,她的皮膚好像會發光一樣的白,就像她們山上的冬雪,無人去觸碰那種凈透皎白,五官也哪里都是美美的,涼涼也知道氣質這兩個字,一時間她都不敢說話,烏生生地看著。
“瓜娃子……人我給你千里的帶來了,問你壯壯哥哪里去咧?”張哥碰了碰小姑娘。
云卿還是聽不懂當地話,察覺到小姑娘一時緊張排生,介紹道,“你應該知道湛宇的家里來了人吧?就是我,我是他……朋友。你叫涼涼嗎?很好聽的名字,姑娘人也長得好看!
涼涼咬著小嘴,“謝謝……我叫涼涼,不好意思我普通話不太標準!
云卿覺得山里的姑娘味道都不一樣,和聲地微笑,“我聽得懂,是這樣的,我以及他的家里人都以為他墜身怒江不幸喪命,時近一年,突然你拖你的老鄉張哥去S市找尋湛宇的住址,我們才知道他還有可能幸存在世上,所以我立刻趕來,現在你能允許我和他見一面嗎?”
“他跟我阿爹忙呢,姐姐你不要著急,他們外出幾天了,正好今晚會回家來的!
云卿呼了口氣,笑著點頭,“行,我找到你就不著急了,現在你還要上課嗎?”
“是呢,我還有三節課,剛好上到日落,張叔叔,客人這么遠來的,要不你替我招待姐姐下山去鎮上賓館歇息?”
“不用了,我就在這里就行,景色很好!痹魄渫窬堋
涼涼走回去上課,云卿就站在窗戶口,小姑娘泛起自卑,不好意思當著外人上課,就布置了小孩作業。
她數學語文都教,基本在認字階段,山里的教育水平可想而知,要是沒有這樣樸實熱心的小姑娘,恐怕孩子連小學都沒法讀。
中午涼涼請云卿去大城門吃牛肉面,才四塊錢一碗,云卿覺得特別好吃,要不是怕哺乳期不敢上火,她還想單點一分牛肉,和家里的肉質差別很大,韌勁香味十足,這時候云卿便問起顧湛宇起死回生的來龍去脈了。
涼涼擦著小嘴說,“我的確是在怒江分支發現他的,那會兒我也是逃命咧,一腳踩上去感覺不對,低頭一看兩個死人把我嚇壞了!那個女尸體的口袋里還有槍,我一下子跌進水里差點也被江水沖走,是他的腳哦,動了動!我才曉得他竟沒有死,身上傷口血肉模糊那樣子,我糾結了很久要不要救他,可能抬到山下他就沒命了。他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兇令我不敢走,后來就把他慢慢駝到了山下,聯系上我姨姨,在姨姨家他躺了整整三個月,要不是我姨公公是大夫,他哪里能撿回來命哦?”
云卿聽的驚心動魄,他能蘇醒的過程必定艱難不敢想象,她也不忍再聽,只說,“謝謝你呢,涼涼,你勇敢地救了他,也謝謝你姨姨一家,你的一家,他現在恢復情況如何?”
“壯如牛,我用家里的牛乳和草藥不停的喂他!呵呵……他的體質很強,所以三個月前就跟著我阿爹干活啦,就是……他的腦袋……”
“腦袋怎么了?”云卿就很擔心這個問題。
“我阿爹和姨姨都說他是傻了,當時腦袋破了個洞!但我姨公說不是,我也覺得不是的!他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他是個有脾氣的人,而且醒來后基本沒說過話,到現在也不愛說話,只知道干活。”
云卿愣了愣,沉吟道,“你姨公是不是說他失憶了?”
“失憶?嗯……好像就是這個詞!他不干活的時候就沉思,發呆,孤僻,問他以前的事情,他也不回答,搖頭,代表他不知道……所以現在快要談婚論嫁,我阿爹才著急,他始終是來歷不明的,我們的線索只有他那張紙片片,這才沒辦法我阿爹打聽到張叔叔正好去S市務工,才拜托張叔叔去問問,阿爹說他沒有家人也沒關系,以后我們會成為他的家人,阿爹喜歡他踏實干活,能打,多次把我救下來了,我……我也是喜歡這一點,我的小伙伴都說他很帥很帥,帥過整個四川的男人……嘻,我也覺得是,雖然我只見過我們族內的男孩。”
一旦熟絡了,小姑娘沒有防范心,上午害羞的個性此刻微微放開,什么也都肯和云卿說了。
云卿把情況了解了個九分,涼涼和涼涼的家里人都喜歡顧湛宇,早已把他當作一家人。
他本人的意思呢?如果是失憶嚴重的話,他蘇醒后的主觀記憶只存在于這個小鎮,一片安寧的內心,他應該也喜歡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