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宸掛斷了秦律的電話,一腳油門踩到底,立刻給那邊的警察打了電話,直接咆哮:“人在里面嗎?!”
那幾個看守的警察在吃飯,回答,“季軍長,被庇護人已經睡覺,我們在門外保護!
“杵在外面干什么?快進去看看她,,馬上!”
“這……”女警察有點不明白,何況軍方的人干預一個被庇護人?
“別他媽磨嘰!我還要半小時,快點進去找她!”他的語氣近乎發(fā)狂,嚇得幾個警察也不敢說話。
幾人面面相覷,丟掉手里的飯盒,女警察拿鑰匙打開門,嘴里嘀咕,“我陽臺門和廚房都門鎖好了,可以移動的空間也就是客廳和臥室,能有什么事……”
說著,她推開臥室門,走進去一步目光所及,女警察猛地一頓,眼睛陡然睜大,“隊長!”
后面三個男警也跟著一震,迅速開了各處的燈——!
守在三樓位置的男人,仔細聆聽五樓的動靜,人的腳步聲進門,竄動很快……
顧湛宇立刻丟了煙頭,臉色微變豹子一樣跑上樓。
剛跑到客廳里,幾個警察正在往臥室里面涌。
顧湛宇朝臥室里面一看,一眼看到靠門的位置,懸在空中的一道身影,他眼睛都炸了一樣,嘴唇哆嗦,“云卿……”
這個該死的女人。
這個該死的女人!
顧湛宇的視野震震晃動,是他的身體撥開了警察,發(fā)狂的往里面跑。
要不是他從法院就留意,悄悄跟在警車后面,用盡手段跟到了這里,一整個下午到晚上他都躲著,他總覺得今天的她不對勁。
竟然是這樣……
“你為什么要這樣?這個世界就沒有你留戀的任何了嗎?”顧湛宇啞著聲音,不顧警察的制止,眼眶通紅跑到她身側,她的腳尖在空中晃動,女警察已經抱住,迅速將她往下面拉,顧湛宇踩在凳子上,感覺渾身寒得發(fā)抖,拽住那根繩子把她的脖子挪出去。
她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人被女警察抱著,晃動的太厲害,女警察眼看要摔倒在地。
顧湛宇的眉心一沉,蒼白著臉立刻跳下去穩(wěn)住她的身子,大手下意識的拖住她的小腹!
三個人雙雙倒地。
女警察翻身而起,立刻去探她的鼻息,“還有……還有一點!”
顧湛宇把她放平,迅速去摸她冰冷的臉,脖子上一圈凹陷的痕跡,他一時不敢動,女警察吼道,“拍胸脯,讓她張口!”
顧湛宇立刻撬開她的嘴,攫住她的下頜,往里面度氣。
喉嚨一旦慢慢打開,氣體輸入,里面的氣體也開始往外沖,一下子吐了好多。
顧湛宇抹了把臉,臉沉如霜,盯著她劇烈咳嗽,薄弱的眼皮慢慢睜開。
云卿睜開眼,面前模糊,慢慢的看清楚了人和環(huán)境,還是眼前的世界,她疲倦地闔了闔眼。
顧湛宇猛地掀起一巴掌扇到她臉上。
旁邊的女警揮不開這個赤紅發(fā)狂的男人,驚愕當場。
云卿的臉被甩到一邊,頭發(fā)凌亂,嘴角還有污穢,形容模糊,顧湛宇手指微抖的幫她清理,眼角深寒嗤笑,“看到我,看到這個世界,很失望?”
“你就這么想死?一點都不猶豫,那么干脆,云卿,你夠狠!”
顧湛宇的眼底凝聚霧氣,伸手扯住她的衣領,死死的拽住,好似要抓不住這一片飄絮,令他恐慌無比,他嘴角幾番顫動,眼底掙扎如洪,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留住她,留住一個心已經沒有了的人。
喉結滾動之時,他把最后也最不愿意說的底牌,抵著她的鼻梁狠狠的說了,語氣痛苦爆吼,“如果我告訴你,你懷孕了……云卿你懷孕了,你還要不要死,你說,你說!”
云卿渙散的神智回不來,微弱的余光只見他的薄唇一直在動。
說了什么?
耳朵里嗡嗡的,好像海浪的聲音在拍打,很久很久,她才拉回了一絲聽覺能力。
聽到他重復兩個字:懷孕。
看到他的大手,筋骨暴露,掌心壓向她的小腹,隔空指著。
云卿的神色很茫然,視線漸漸的盯在自己肚子上,慢慢的眼底終于卷起了風浪,她發(fā)不出聲音,唇形緩慢的蠕動:你說什么?
“我說你有孕在身!”顧湛宇鐵青著臉,神色陰霾,“你還死嗎?還要死嗎!”
云卿沉默了好久。
她搖搖頭。
不可能。
她把手緩緩地按在肚子上,一片平坦安靜,唯有夜間腹部幻痛,令她痛不欲生。
她另一只抱住腦袋,身子奄奄地往后縮,搖頭,一直搖頭,神色靜冽凜然,嘴角蠕動:你在騙我。
為了不讓她輕生,顧湛宇騙她。
不可能有的,最后那次全部措施嚴密,她回憶著,緊閉著眼。
“我那么痛苦,騙你干什么!還是不信?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你得馬上去醫(yī)院,你也可以做檢查!”顧湛宇一把將她抱起,沒有時間了,他跑動著就往外面沖。
警察不好在這時候搶人,被庇護人要緊,問清楚了他的身份,前夫,警察幾個跟著立刻下樓,救護車已經在等。
顧湛宇把她抱上去,放到擔架上,握緊她的手腕,幾乎要擰斷,他一言不發(fā),滿頭冷汗。
云卿躺著,神思清醒而飄忽,沒有說話。
小區(qū)一瞬間的嘈雜又恢復了寂靜。
季斯宸的車在二十分鐘后趕到,他布下的人從暗處跑出來報告:“被庇護人被送往醫(yī)院,樓上發(fā)生了自殺未遂,緊急情況,好在發(fā)現(xiàn)及時!”
季斯宸聽到這個,生生后退了一步,眸光變幻凜冽,他抬手摁著眉心,心跳加速,難怪老二突然那樣,竟然是感應到了!
“人怎么樣!被送去哪個醫(yī)院了?”
“抬下來時意識還在,被送去哪里,警方保密!
季斯宸踹了一腳,他就是化身飛機飛過來也會晚,距離那么遠:“保個屁!趕緊的,一個一個查,你們他媽也不跟上去?”
“不準跟,畢竟我們是軍,他們是警,這件事不好太過干預,尤其那位是工地案件的被庇護人,軍長您明白。”
季斯宸明白,可也得干預!
他轉身回到車上,瞇起眼,狂飆出去,搶救,總不會去太遠的醫(yī)院!
……
附二醫(yī)院急救室。
醫(yī)生緊急處理掉她氣管里卡著的食物,輸入氧氣,又做腦部檢查,有輕微的腦水腫。
云卿被轉移進病房里,這家醫(yī)院是顧氏控股,顧湛宇直接調了個擔任高級病房。
病房里,醫(yī)生針對腦水腫要開始用藥物治療。
顧湛宇冰沉著臉站在床側,沉嘆著打斷,“醫(yī)生,她目前不宜用藥物。”
顧湛宇不可能期待她腹中的孩子,原本埋藏著不想說,也不知道怎么辦。
可現(xiàn)在,孩子可能是能牽制她活下去的唯一條件了。
這孩子,得保住。顧湛宇攥緊拳頭。
腦科的醫(yī)生微微一頓,旋即明白幾分,“是否安排一個婦科檢查?”
顧湛宇掃了眼床上昏睡中的人,“嗯,找一個熟悉的醫(yī)生,采血輕點,別弄疼她。”
他盯著她白皙脖子上的那圈青紫,她的脖子優(yōu)美柔弱,只要他們發(fā)現(xiàn)得再晚點,那根腰帶絕對要了她的命!
云卿昏睡到第二天下午,醒來了。
顧湛宇胡子拉碴,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口,幾個保鏢站著,還有警方的人。
這間病房近不了身。
季斯宸的人距離三個病房遠,喬裝住院,一直注意著那邊的動靜。
病房里,顧湛宇等她完全清醒,走到床邊微微松開她的呼吸罩,她的唇發(fā)紫,他冷臉無情,“喉嚨和腦袋會有些痛,因為不能給你用藥,這張檢查單,白紙黑字,你自己看看!”
他展開那張紫紅色的單子,遞到她眼前。
云卿的目光微微篩動,她是醫(yī)生,她看得明白,直接看結果:已孕五周有余。
五周,35天前……臨被送出國的那次。
她微微闔眼,表情瞧不出來任何,顧湛宇問,“檢查確鑿,還不信嗎?”
云卿慢慢搖頭,她信了。
手,無意識的撫上腹部,她不知是何種情緒,該有什么情緒,累贅多一點還是復雜多一點。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顧湛宇垂眸,“上次你被刺激住院,醫(yī)生沒有系統(tǒng)檢查,后來摸你的脈搏,老醫(yī)生揣測的,偷偷告訴了我,大概以為是我的孩子……讓我給你做檢查,但我沒有,直接讓你出院了!
云卿望著天花頂,臉色靜然,嘴角扯出苦笑,“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呢?”
“你差點就鑄成大錯!什么能挽救你,我就說什么,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即便就是你和他的孩子……”顧湛宇傾身,俯在床邊將她圍住,“我也可以照顧著讓他生下來,只要你活著,你在比什么都重要,沒有什么是我不能容納的,事到如今。你不愿意活是因為累,因為這個地方帶給你太多傷痛,我?guī)ё吣阕吆貌缓茫俊?
云卿怔怔的看著他,眼底沒有波動。
她沒說話,手里擰皺那張孕檢單,直到手心的汗融化了上面的字,那張單子浸濕,模糊成碎紙。
她扔到了垃圾桶里。
四點多鐘,云卿被攙扶著去了一趟廁所。
回病房的路上,三名警察在身后保護,還有顧湛宇的保鏢,云卿的余光突然注意到某間病房里,有射過來的目光,一個身形壯碩的男人,頭猛地一退,消失在病房門口,那病房里還有幾個身軀強壯的男子,站姿筆直。
她掠過,慢慢的垂下眼。
回到病房,她等顧湛宇回來。
顧湛宇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進了病房,云卿讓保鏢把門關上,她微擰著淡淡的眉色,突然問顧湛宇,“我孕檢,你找誰做的?保密了嗎?”
顧湛宇一愣,不知她為何這樣問,“找熟悉的醫(yī)生,沒有聲張,檢查結果我第一手拿到,怎么了?”
云卿眨了下眼,走到他身側,用極低的聲音冷酷的說道,“湛宇,我要你立刻去找這家醫(yī)院的婦科,我要你幫忙做一件事……”
后面的話都不聽見了。
云卿說完,看著顧湛宇驚詫又復雜的神情,她補充道,“作為條件,我可以跟你走,離開這里!
顧湛宇的眸光微動,“行,只要你不會再想不開,愿意活下去,怎么都行!
……
大約下午同樣的時間,季斯宸緊急趕回公安廳。
他在醫(yī)院呆了一夜徹夜未眠,后來又盯梢那幾個進出云卿病房的醫(yī)生,終于在今天上午他打探到了一個消息。
重要的,爆炸性的消息!
他此刻帶著消息回來,老二的審訊進入第二階段,正在休息。
那男人尊貴干凈的一面早已不在,凌厲的下顎生出胡茬,淡淡的青色為他增添了憔悴與更加成熟的質感。
他由秦律看著,坐在休息室的凳子上,雙肘撐著兩條修長的腿,俯身一言不發(fā)。
季斯宸闖進去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他原本打算把消息先告訴秦律,兩兄弟商量一下,可時看到老二這幅鬼樣,他于心不忍,突然一沖動就說出了嘴,“她的病房門口近不了身,我打聽到她的外傷倒是尚可,還打聽到……還打聽到一個消息!
“你要急死我?大男人吞吞吐吐。”秦律抬眼。
那沉默在暗影里的男人,也抬起刀削斧鑿的沉毅臉廓,陸墨沉帶著手銬站起身,峻挺無比,眼神凌深,“什么消息。”
“就是……”季斯宸摸了下腦袋,“就是云卿,懷孕了!
話音未落,滿室寂靜。
秦律猛地扭頭看向旁邊的男人。
陸墨沉靜靜無比,隨即卷起駭浪,可慢慢的又沉凝如雪,腦海里閃過他們最后那次,他全程戴套,在泳池里并沒有多久就抱著她上了岸……再激烈,其實他也格外注意了防止外漏,因為那時他堅決不忍讓她有任何意外的可能。
可這個疑問也只是一閃而過,各種交織的情緒在他雙漆黑的瞳孔里炸出了火花。
懷孕了……她。
男人的長腿幾乎站不住般,腿骨繃直,渾身都繃直,在心臟劇烈滾動到幾乎呼吸不過來時,他咬緊牙關,猛地一個轉身就往外沖。
“墨沉!”秦律低喊,休息室外面就有警察,這個瘋子想干什么?
“我必須去找她。”
“你在審訊期!”
“去他媽的審訊期!彼莺萏騽哟桨,走出去就和警察撞上,直接打了起來。
“我草,早知道我就不該說,他眼底根本沒有王法了!”季斯宸旋身跑出去,一時愣眼,不知該幫哪頭。
直到接受到男人,可以說是懇求的目光,季斯宸咬緊腮幫,狠狠啐了一口,堅挺的身軀轉瞬就和警察對干起來。
秦律也大步走出去,直接跑向外面的警廳,把審訊樓的大門打開。
陸墨沉嘴角掛了彩,眉鬢也流血,越發(fā)不羈而瘋狂,男人沉毅,眼神凌厲堅決,抬腿從一個警察的頭頂劈下,甩腿踢開,“得罪了!
他也不要鑰匙打開手銬,全不在乎了,白襯衫的衣袂翻飛,竟跑出了公安廳,徒手砸碎一輛車的玻璃,旋門就坐了上去。
季斯宸在后面斷后,惱怒低吼,“她在附二醫(yī)院,老子為你搭進去了,你他媽的路上可別被撞死!理智點老二!”
沉吼聲直入云霄,秦律和被按住的季斯宸對視,紛紛兩眼擔憂無奈。
誰知道,云卿的意思?
他一頭熱,已經瘋了,只盼兩人能見上面,說幾句話都是上天的溫柔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