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王妃有什么事?”孫芳惠笑著應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焙阌H王妃看了寧宛一眼,然后才接著道:“本宮這個孫女,自幼你就認識她了,原沒什么,只是近來出了件事,倒是讓本宮不知怎么說才好!
孫芳惠見恒親王妃不給寧宛賜座,那小姑娘此刻仍是站著,心里便已有了考量。只是事態未明,她也只能暫且按兵不動。
“不知王妃說的是哪一件?”
她話音方落,便見自外邊進來一個丫頭,行了禮道:“王妃,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到了!
寧宛微微偏過頭去,便見她的三位嬸嬸正一道進得屋來。
她原以為林氏要單獨叫她談話,說不定又要羞辱她一番,可她怎么也沒想到,林氏竟然還把諸位夫人,甚至英武侯夫人都叫來了。這位祖母想做什么?
三位夫人進來,林氏賜了座,便只剩寧宛站在當中,只是她坦坦蕩蕩并沒有什么好怕的,雖這么些人都看著她,可她仍是微微昂首,看著前方。
“今日把諸位請來,不過是近來聽到些消息,本宮一向秉持公正,恐本宮自己處理了,難免有失公允,故而大家一道看著,還好些!
林氏如此說,另四位夫人自然都點頭應是。
林氏便笑道:“長寧郡主,也是我們府上的四小姐,一向眾人都認得。本宮原不喜歡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她教養如何,讀了什么書,認識了什么人,本宮一概不介意。只是有一點,”林氏說到此處,看向元寧宛,“這一點誰都不能犯。”
“宛兒愚鈍,還請祖母明示。”
寧宛雖如今居郡主之位,品級并不與林氏差許多,只是林氏終歸是長輩,便是寧宛有封地,有圣上的疼愛,那也是輕易不能忤逆的。
故而對于林氏,寧宛一向極少與她沖突,她若有什么話,只管順著她的來。
不過林氏好像不滿足于此,這么多年,明里暗里,不知使過多少手段。
有時寧宛會想,假如皇爺爺沒有賞識她,祖父沒有派人在她身邊,那會不會,現在她已經去見母親了。
“元寧宛,你私自勾結外男,有損名譽貞潔,使我恒親王府受人嘲笑,該當何罪?”
林氏突然提高了語氣,把屋子里坐著站著的人都嚇了一跳。
寧宛也被她突如其來的轉變給唬了一下。幸而她這些年經歷許多,不再是當年那個膽小怕事的小姑娘,她才愣了一下,立馬便毫不猶豫地跪在林氏面前。
“身體重要,還請祖母息怒!
林氏冷哼了一聲。
寧宛又道:“宛兒自問謹遵父母長輩教誨,恪守禮法,不曾做過什么有損門楣之事。還請祖母明示,倘若只是誤會,也好澄清。”
“誤會?”
林氏言語中不加遮掩地透出嘲諷來:“怪不得是你母親教出來的好丫頭,連說辭都是一模一樣的呢!
寧宛垂著頭,并不言語。對于母親當年的事,她只隱約知道是與那時候朔京的一位大人有關,可具體怎么有關,她卻并不知曉。
林氏這么說,她一時還不能反駁,倘若失言,又因此更被林氏抓了把柄,她自己平白受指責便算了,何苦連累她母親。
“把人帶進來,讓我們郡主好好瞧瞧。”林氏朝玉嫆說道。
玉嫆應了一聲,然后便見兩個婆子壓著一個男人進得廳來。
內院里一般不會讓外男進來,這一下也把在座的夫人們給唬了一跳。英武侯夫人孫芳惠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想起了她來時聽見燕月悠說的那個什么傳言。
而三夫人王氏便沒有那么多心思了,她看看這個男人,又偷偷看看王妃,再聯想王妃方才說的話,心里一下有了個想法。
她這么想了,也就這么做了:“王妃這是難不成郡主認識此人?”
四夫人劉氏聞言看了看王氏,心里早恥笑起來。王氏還真是個頭腦簡單的,這么一下就被王妃當棋子使了。
王妃原本就想找個人給她開口呢。劉氏這么想著,便難得地沒有趁機取笑王氏幾句。
而恒親王妃原本就等著王氏這句話呢。她這個三兒媳雖然心思蠢笨些,可該厲害該嘲笑挖苦別人的時候,從來不落下。這次果然也和林氏想的一樣。
“你這話有趣,郡主認不認識,本宮怎么知道?只是這個人說,他認識郡主,本宮想著,既然這樣,那就見面對峙好了!
寧宛看向那個人,并不是在同福寺遇見的那一個。同福寺那人,連燕凌遠都找不到,寧宛不信憑林氏一個王妃能找到。只是這個,又是想給她編排什么罪名?
那個男人被綁了手,只得跪在地上看向寧宛,然后似有什么天大的冤情一樣,一邊哭喊著一邊說道:“郡主!當年是你與我兄弟海誓山盟,如今你成了郡主,我兄弟尋你,竟然還被你藏起來了,郡主,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海誓山盟?把他兄弟藏起來了?
寧宛還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人說的就是同福寺的那件事。她見那人哭得聲淚俱下,說他兄弟多么多么辛苦,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總算明白過來,他兄弟就是那個同福寺已經消失了的男人。
另幾位夫人不知道個中詳細,只聽這人的話,著實被嚇了一跳。
這人是在說什么?這是說長寧郡主私通外男啊。
倘若他說的是真的,那元四小姐這郡主之位,恐怕不保。圣上就是再喜歡一個郡主,也得考慮眾口悠悠。
坐在主位上的恒親王妃瞧著英武侯夫人不甚好的臉色,心里著實滿意。
以為有了賜婚的圣旨就可以高枕無憂?恒親王妃心下冷笑。英武侯府那也是有頭臉的人家,怎么會要個不干凈的姑娘呢?
“怎么樣元寧宛?這人你可認識不認識?”林氏微笑地看著寧宛,人她已經帶來了,就算元寧宛有一百張嘴,也洗不清了。她手里可不光有人證,還有“物證”呢。
“不認識。”寧宛沒有絲毫猶豫。
林氏愣了一下,她倒著實沒想到,這種場面寧宛一個十四的姑娘,還能斬釘截鐵說出“不認識”這三個字。
“本宮勸你早些說清了,免得耽誤大家的時間。你不會以為,本宮只拿了這一個人,就來質問你了吧?”
“祖母若有什么沒擺出來的,只管都拿出來,若真能證明長寧私德有虧,長寧甘愿受罰。可這般胡亂安插的罪名,恕長寧不能平白接受!
她字字句句沒有絲毫猶疑,好似已經有了應對的萬全之策。
恒親王妃林氏竟然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證據并沒有準備好,以至于讓她看出了什么致命的破綻。
林氏不知道的是,寧宛對于自己的事情,向來坦坦蕩蕩,她既從未做過那等事情,就絕不會因為什么不知哪來的證據而被迫承認。她問心無愧,不需要緊張和擔心。
若一定說要有擔心,她只擔心燕凌遠他們的各種計劃,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荒唐大戲給打亂。
“哼,不知悔改!焙阌H王妃說完這句話,卻并沒有立馬把證據拿出來,而是轉向了英武侯夫人孫芳惠。
“今日也不怕讓芳惠看了笑話。本宮這個孫女原本是和貴府上定了親事,只是如今出了這等事情,還是盡早定奪好!
孫芳惠只是笑了笑,卻并沒有應什么。
林氏見孫芳惠不開口,只想著這位侯夫人怕是還覺得證據不夠,于是便道:“玉嫆,把東西拿上來,給我們的郡主好好看看!
但見玉嫆轉身進了內間,不一會便端著一個木盒出來。那盒子并不曾蓋上,眾人看去,盒子里竟放了一件姑娘們常穿的里衣。
“這不是”落雪一看到那件衣服,差點驚呼出聲,卻是落花一把扯住了她。
她看向落花,眼里有些恐懼和緊張。
只寧宛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便直接說道:“祖母拿衣服出來做什么?這又是誰的衣服?”
林氏似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誰的衣服?元寧宛,這可是你當年的里衣啊,那角上,還繡著一個‘宛’字呢!
寧宛看著那件衣服,卻是面色淡然:“無論是誰,但凡做了件衣服,繡上我的名字,那衣服就成了我的嗎?”
“不是四小姐的,還能是誰的?咱們府上,只有四小姐的名字,有個‘宛’字。”王氏突然開口說道。
寧宛不以為然:“三嬸嬸這話有意思。祖母還未說這衣服是從哪來的,三嬸嬸怎么就認定是我們府上的呢?倘若是這個人要陷害我,特意做了這么一件來,豈不是平白污我清白?”
“你胡說!你與我兄弟當日留下此物,道是日后用這樣東西尋你,而今竟然矢口否認!”
“你兄弟?”寧宛突然瞪向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你哪個兄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為何今日不自己來?你兄弟的東西又為什么要交給你?若你是編了一個兄弟出來,還要讓我陪著你演戲不成?”
“元寧宛!”恒親王妃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與外男私相授受,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想抵賴?來人!把長寧郡主帶到柴房去,明日就送去南莊!”
“王妃現在就下結論,未免著急了一些吧?”
突然,自春和廳外傳來極為渾厚的一個聲音,眾人驚愕,自向門外看去,但見一個侍衛當先打了簾子,恒親王負手,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