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宛回頭看去,只見她們身后一側的小路上,走來一個妖嬈的身影。
玉香回身,將寧宛護在身后,手中早握了三枚金針,只待形勢不對,便會立馬出手。
“郡主來了,就不要這么著急離開嘛。咱們也算老熟人了,敘敘舊可不好?”
那人越走越近,手里團扇輕搖,卻是端的裊娜。
玉香蹙眉看向寧宛,低聲問道:“郡主認識她?”
寧宛微微抬首,傲然看向來人,冷笑道:“沈側妃,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托郡主洪福,我可是好得很呢。”
來人正是如今寧王府的沈側妃——沈湄。她半掩著面,倒是笑得分外愉悅。
“寧王府的人”玉香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看向沈湄,眼中似有不解。
“這位妹妹不曾見過,不過我倒聽過,你叫玉香吧?這么好的身手智慧,齊王殿下知道嗎?”沈湄又看向玉香,笑著問道。
玉香疑惑愈深,她雖實為寧王府的人,可她只見過寧王妃,這個沈側妃還是第一次見,關鍵是,同為寧王府的人,這個沈側妃卻給她一種來者不善的感覺。她一時分不清敵友,只得戒備地看向沈湄。
“沈側妃知道得這么詳細,看來是有備而來。不知道側妃想敘什么舊?”
寧宛拍拍玉香的胳膊,示意她不必多想,只微笑看著沈湄,等她接下來的話。
沈湄聞言卻是笑了起來:“多年不見,郡主真是同原來一點都不一樣了。面對這等場面都能平心靜氣,連我都要自愧不如。若是不提起,誰敢相信郡主才只十三歲呢?”
“沈側妃六年前就能宮中獻舞,順利進入王府,獲得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身份地位,側妃這么說,真是過謙了。”
“哈哈哈哈哈,郡主真是伶牙俐齒,記性也很好呢。不過,倒是可惜了。若是那方少爺不那么傻,興許郡主還能多活幾日,可惜了,可惜了呀。”
沈湄說著,搖了搖頭,但見她再看向寧宛時,突然冷哼了一聲:“上吧,給郡主個痛快,也不枉我們早年間相識一場了。”
玉香警覺,伸手將寧宛護在身后,另一邊,三支金針已然出手,而寧宛只看見沈湄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四個黑衣執(zhí)劍的刺客,極快地向她們飛了過來。
“郡主小心!”玉香一把推開寧宛,讓她堪堪躲過一劍,自己則一掌拍在來人身上,又翻身而起,將緊隨其后而來的那個也一腳踢開。
寧宛就著她的力滾了出去,待再起身時,見玉香已同那四人纏斗在一起。
“玉香!小心啊!”寧宛不知該如何幫她,自己躲著那四個黑衣人的劍鋒,早分身乏術。
而玉香則確乎身手過人,她一面應付那四人的進攻,一面又護著寧宛,數(shù)次將她從那劍下救過。
寧宛原本就不會武功,此刻被玉香拽著,又借那四人之力周旋其中,不一時便氣喘吁吁。
“小姑娘身手不錯啊。沒想到這樓外青山竟然還臥虎藏龍,藏了個高手呢。”沈湄在一旁扇著扇子,悠閑地說道,“只可惜啊,這么漂亮的美人,竟是非要自己往絕路上走,我還想看在世子的面子上饒你一命,沒想到你竟然不領情呢。”
“沈湄!你可真是‘堅持不懈’,六年都不忘再來害我。竟然還能動用方家的人,看來你這些年在寧王府做了不少的事啊。”寧宛聽見沈湄的話,轉而向她大聲喊道。
“方家的人?哈哈哈哈哈,郡主未免想得太簡單了些吧。到底是個小姑娘,無趣,無趣得很呢。”沈湄笑得張揚。夕陽將她妖嬈的影子拉得修長,宛如妖艷的鬼魅一般。
寧宛心下冷笑,六年過去了,沈湄還是有一點沒變,她的囂張得意,她的仇恨憤怒,真是一分不差地寫在臉上。
只是寧宛能感覺到,她雖有信心拖住沈湄,可玉香要撐不住了。
玉香本就是女子,應付四個大男人還能保她周全已是不易。況且她雖有武藝,可經(jīng)年在樓外青山,便是體力也大不如前。
更她身著繁復的長裙,還戴了釵環(huán)佩飾,雖有幾枚金針已插入了那刺客體內(nèi),可到底,她是落于下風的。
眼見著沈湄又往前走了兩步,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寧宛心中越發(fā)著急起來。
只是變故總是比人預料得要早到一些。寧宛才想著要如何脫身,突然玉香被人抓住了破綻,其中一個黑衣刺客一掌拍在了她身上,直將玉香震出數(shù)尺之遠。
“玉香!”
寧宛跟著想到她身邊去,可那寒劍比她速度更快,瞬時間,兩把劍已比在了她脖頸處。
“好身手啊。”沈湄拍了拍手,似乎很是心滿意足,“臨死之前,還能再奉獻這么一出大戲,實在精彩。想來郡主這么狼狽的樣子,我還是第一個見的吧。”
“現(xiàn)在可以說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了吧。”寧宛看向沈湄,她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像沈湄這般把所有情緒寫在臉上的人,應該是最容易找出破綻的。
“為了什么?為了你呀。”沈湄隨手將那把團扇扔在一邊,她走上前來,正站在寧宛面前,“也不知道,要是那位名滿京城的燕小世子,見到你面目全非的樣子,該是什么心情呢。”
沈湄說著,竟然從袖中拿出了一把小小的彎刀。
那刀柄上的紋飾甚為精美,在夕陽的余光下,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子一般。利刃出鞘,那寒光,似比架在她脖子上的兩柄劍還要冷。
“郡主,你說這第一刀,該從哪開始劃比較好呢?”沈湄傾身上前,將到比在寧宛的臉上。
寧宛的后背早已被汗浸濕,可她仍緊緊盯著沈湄,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要緊張。
這個女人的手段,六年前她就領教過了。沈湄也許從不會隱藏自己的心情,可她的心狠手辣,寧宛一點都不會懷疑。她敢這么說,就必定敢將她毀得不成人樣再丟回到恒親王府去。
她的機會也許只有一瞬,且容不得一絲閃失。
“我其實有些奇怪,你我也只有六年前那一面之緣,說來并無恩怨,你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置我于死地?”
這雖是緩兵之計,可卻也是寧宛真心奇怪的地方。對于齊王而言,她死了遠不如她廢了要有價值,可沈湄每一步都不留后路,務必要置她于死地,她實在想不通是什么會讓齊王這么沖動。
“你想死得明白些?”沈湄挑眉,“告訴你有不妨事。”
沈湄說完這句話,臉上玩味的笑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略顯猙獰的狠厲:“六年前你就該死了,除了我,沒有人可以接近他!”
他?
沈湄像是突然陷入了什么情緒之中,她眼中的仇恨和戾氣愈發(fā)濃重,讓寧宛不覺蹙眉:“六年前,那個從樓外青山的二層小樓上掉下去的人應該是我!他懷里的人應該是我!是我!”
就像是被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突然被釋放,沈湄如同瘋了一般,她死死地盯著寧宛,仿佛要用手中的彎刀將她千刀萬剮。
“是他救了我,他是愛我的。是你們,都是你們!如果沒有你們,他就只是我的!”
他?是寧王叔叔?
寧宛想過很多沈湄想要除掉她的理由,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寧王叔叔。可是寧王是她叔叔啊,寧宛突然覺得很好笑,可又為沈湄感到悲哀。
“沈湄!你綁架郡主!圣上知道了,你就是死罪!”
玉香趴在地上,奮力抬起頭,朝著沈湄喊道。
她腹上受了一掌,此刻翻江倒海。雖然她這會還不知道沈湄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不過她清楚了一件事,沈湄雖在寧王府,卻跟她們不是一路人。
“呸!你是個什么下賤東西,也配叫我的名字!”沈湄轉向玉香,啐了一口,“受了一掌還不消停,給她個痛快。”
她最后一句,卻是同那四個刺客說的。
原本站在寧宛身后兩個刺客,聞言便向玉香那邊走去。
機會!
寧宛突然抬起一腳,正踹在她對面的沈湄的肚子上,而另一面,則只聽“啪啪”兩聲清脆的聲響,地上緊跟著升起了兩團白煙。
那煙霧并不甚濃,只是出現(xiàn)得蹊蹺,卻是讓沈湄愣了一下,那幾個刺客雖武功高強,可從未見過這等東西,亦有了一瞬的停頓。
還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又是啪啪,清脆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仿佛這不大的庭院里到處都出現(xiàn)了這個奇怪的聲音一般。
“元寧宛!是不是你在搞鬼!”沈湄眼見著壓著寧宛的兩個刺客有些慌了神,厲聲質(zhì)問道。
“沈側妃真是說笑了,長寧哪有那等本事,這是老天要懲罰側妃呢。”
隨著寧宛的這句話,啪啪的聲音更多,而就在這樣的聲音里,突然,寧宛身旁的兩個刺客均是大叫一聲,仰面倒下。
寧宛見玉香的金針出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還不等她借著啪啪的聲音退開,就見沈湄拿著那把彎刀忽然沖了過來。
“元寧宛!你這個妖女!”
那刀尖映著夕陽的光澤,正正向她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