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一下?
寧宛感覺自己蹲在那里的身子都僵住了。她長了這么大,還沒對著同輩的男孩子做出這么膽大的事。雖然元方瑞才不過三歲,又是她堂弟,可是她到底還是害羞的。
元方瑞見寧宛不動,又噘著嘴眼見著要哭:“宛姐姐不喜歡瑞兒,瑞兒不走了!”
“臭小子,哪有你這般撒潑耍賴的?才這么大點年紀就粘著自己姐姐,可不是給人添麻煩?你再這般母妃可打你了。”
燕王妃見元方瑞又哭又鬧不像樣子,又見寧宛蹲在他跟前卻很猶豫,連忙出來解圍,心想著大不了蠻力把這惹禍的小團子抱回去。
結(jié)果寧宛卻道:“那宛姐姐親一下,瑞兒就乖乖和母妃回家好不好?”
元方瑞想了想,點了點頭,自個把臉支了過來。
寧宛深吸了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這才輕輕在他綿軟軟的臉上親了一下。
淘氣包元方瑞心滿意足地跟著自己母妃回府了,臨走還不忘神秘兮兮地朝陸煜使了個眼色。
等府里人都走了,陸煜才十分老成地朝著如意公主嘆了口氣。
“煜兒怎么了?”如意公主還覺得自己兒子和燕王府那小世子玩得挺好呢,就見陸煜竟然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宛姐姐被瑞兒騙了呀,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跟兒臣打賭,說他定能讓宛姐姐親他一下,兒臣沒想到,竟然是這種方法”
元清月愣了一下,進而哈哈大笑起來。
“娘娘親笑什么”
“你那表弟啊,和你舅舅一個樣。”然后如意公主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他們小時候,燕王是怎么領著她在宮里“惹是生非”的。
陸煜一面露出配合的微笑,一面在心里想著,怪不得總覺得瑞兒和娘親一樣壞點子那么多,原來是舅舅和娘親從小就惹事啊。
他這么想著,便決定以后一定要小心元方瑞,千萬不能被他帶到溝里去。
寧宛一路上還能想起元方瑞肉嘟嘟的小臉。小孩子的皮膚嬌嬌嫩嫩,即使是男孩子,也因為在府里養(yǎng)尊處優(yōu),小臉摸上去綿綿的。
因著這件事,她連公主府里祖母和齊王妃之間那些話都暫時拋到了腦后,心情也不知不覺跟著好了起來。
可誰知,才回了府里,就又出了事。
恒親王妃一行才進了院子,就有一個婆子連滾帶爬上前來,頗有些驚慌地道:“老奴見過王妃,求王妃做主,安竹園出了人命案子,我那侄女是被人冤枉的啊!”
安竹園出了人命案子?
寧宛的心里咯噔一下。已經(jīng)有人要動手了?還是齊王妃這么快?
恒親王妃林氏冷著臉:“既是安竹園的案子,找我做什么,自找你們主事的小姐去,若是有什么疑惑,就去報官。本宮累了。”
她說完,竟也不再管那個婆子,也沒有交代她身后跟著的兒媳孫女們,扶著玉嫆的手徑直走了。
那婆子大概是沒想到恒親王妃竟是這個態(tài)度,愣了一下,又看見寧宛正站在后面,便撲到寧宛面前,連哭帶喊道:“求縣主做主,我侄女她一定是被人所害啊!”
“你侄女是誰?”
寧宛此時毫無頭緒,只能強行穩(wěn)住自己,冰涼地飄出一道聲音來。
不就是想打她個措手不及,好,那她就見招拆招。
“老奴的侄女是綠蘿,正在安竹園里一尸兩命啊!”
“啊呀!”元寧如驚呼,似乎是受了驚嚇。
而三夫人則淡定多了:“那綠蘿不是四少爺?shù)难绢^嗎?怎么跑到安竹園了?如兒,我沒記錯吧?”
“娘娘確實沒有記錯,是四哥房里的”元寧如的話戰(zhàn)戰(zhàn)兢兢,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嚇,又仿佛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秘密。
這等熱鬧的事怎么少得了劉氏,她只恨現(xiàn)在元寧詞嫁了,剩個寧媛是個膽小的,便自己上前道:“哎呀,那這可是大事,可得好好查查。這婆子又說一尸兩命,難不成”
“既然是在安竹園出了事,自然是縣主去查,還站在這外邊做什么。”二夫人吳氏打斷了劉氏的話,站在寧宛身邊,捏了捏她的手。
“這婆子有冤情,縣主便回去查清了就是了,我們徒在這里礙事。”她說罷便要自回二房的地方。
寧宛感激地看了這位二嬸嬸一眼,即刻又冷下臉來:“落花,帶這個人回去,我親自審問。”
不過寧宛沒想到,回了安竹園,那場面才是當真混亂。
王侍妾那院里,廂房大門敞開,她正抱著一個人痛哭流涕,元方棋蹙眉站在一邊,想將自己姨娘拉起來,卻又不知該怎么動手的樣子。
周圍有看著的丫鬟,個個也不敢出聲,或有小聲議論的,瞧見寧宛冷著臉進來,忙低了頭。
“侍妾哭什么呢?有什么天大的冤情,少不得要說出來才能處理。”
寧宛抬腳進了屋子,卻是一股似有若無的奇怪味道,讓她一陣惡心。
若不是顧嬤嬤提前跟她說,綠蘿就是在這屋子里自縊的,便是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不少事情,進來也一定會嚇得不輕。
顧嬤嬤原本說那是死了人的屋子,縣主去不吉利,可是寧宛覺得,人家既是沖她來的,沖大房來的,又挑準了祖父和哥哥都不在的時候,怎么能不親自接上一招呢?
所以她來了,她就是要告訴那些動了歪心思的人,她元寧宛,即便是個還未及笄的姑娘,也絕不會怕了他們。
她還要證明給娘親看呢,她要好好地活著,堅強地活下去。
“這一定是被奸人所害啊!可憐她肚子里還有孩子,那是方棋的骨血啊!”
王侍妾也不給寧宛行禮,仍是抱著綠蘿的尸體,在那里呼天喊地,元方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可他心內(nèi)萬分焦急,此刻卻一點主意都沒有。
綠蘿竟然死了,他整個人都慌了神。他不曾經(jīng)歷過死亡,更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離奇的事件,他知道有人想拉他下水,想讓他洗不清自己,可是綠蘿確實是在王侍妾院子里的廂房自縊的,他又該怎么解釋呢?
“侍妾真有意思。如今就是請了太醫(yī)來,也不能斷定綠蘿肚子里就是三哥的孩子,侍妾怎么就這么肯定呢?”
寧宛好像絲毫沒有被王侍妾的情緒影響,她冷冷地扔出這么一句來,讓原本哭得動情的王侍妾也一下子梗住。
“況且,這個丫頭沒有身份,突然就懷了身孕,若不是因為還要還三哥一個清白,侍妾覺得,我還會留著她嗎?”
寧宛說完,顧嬤嬤很合適宜地出來解釋道:“按著王府的規(guī)矩,丫鬟無名無分失了清白,又或是以下媚上勾引少爺,都是要打十個板子攆出去的。”
“侍妾也別哭了,好生收拾收拾,等我們報了官,侍妾有什么天大的冤情,只管和斷案的大人說吧。”
寧宛又看了王侍妾一眼,見她滿眼震驚,心中冷笑。
“落花,去尋個好點的席子,好生安放綠蘿,等仵作驗好了尸,多給些銀子安葬。”
方才那個給綠蘿喊冤的婆子一路跟著,瞧見寧宛竟然都沒給王侍妾一個解釋的機會就處理了事情,還想上前再說什么,卻正被顧嬤嬤攔住。
寧宛看向她,卻是沖她笑了一下:“我還從未聽說綠蘿是家生子,在府里還有個什么姑姑。冒充他人身份欺瞞主子是個什么下場,不用我再跟你說一遍了吧。”
那婆子跪在那里,不敢再抬頭看寧宛,有什么想說的話也都咽了回去,只等得寧宛出了廂房的門,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唉,姨娘你怎的,怎的拎不清楚!”元方棋是個讀了書的,罵不出什么重話,王侍妾再怎樣也是他的生母,他最后只嘆氣,拂袖離去。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要不然奴婢去請郎中來!”落雪一邊拍著寧宛的背,一邊有些擔心地說著。
寧宛在王侍妾那始終冷著臉,若是不說,大概沒人會覺得這只是個十二歲的姑娘,可她回了清萱閣就再忍不住,趴在盆子上干嘔起來。
她很惡心,不知是因為見了綠蘿的尸體本能地反胃,還是因為府里有人動的那些手腳讓她不齒。她覺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明明什么都咳不出來,但還是只想干嘔。
那婆子說了再多的謊,可有一句說對了,綠蘿是一尸兩命。
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那都是個無辜的生命。他本不該遭受這些,他本該看到精彩的世界。
她才和元方瑞陸煜玩了那么久,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可她現(xiàn)在才知道,這條路遠比她想的要殘酷。
綠蘿也許是因她而死的第一個人,可是,決不會是最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