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梓沁又接著道:“宛兒今日解了九連環,看似是好事,駁了那東黎太子的面子。可是若說是宛兒在褚州學的,便有兩點不好!
“是什么?”
“這其一,在褚州同誰學的?無論你最后怎么說,都極易讓人聯想到是同東黎的人有牽扯。而宛兒的父親是恒親王世子,祖父是恒親王,少不得會有有心的人便借此向我們恒親王府潑個私通外國的污水。”
寧宛凝眸片刻,卻覺得似懂非懂。大抵便是因為她的身份吧,就像祖母說的,是代表了恒親王府。
“那另一點呢?”
“這另一點便是同宛兒有關了。宛兒如今好友不多,于京中形勢也多有不熟悉,況且年齡還小,若是貿然被人知道你聰明伶俐,甚至自己就解得開那九連環,說不定有的人便會嫉妒你,將來惹來數不清的麻煩!
“像二姐姐那般,不同我玩嗎?”寧宛又問道。
薛梓沁笑笑:“宛兒就先這么理解著,日后自會懂得。”
“唔那指給哥哥不會給哥哥帶來麻煩吧?”
“自然不會了。你哥哥是男孩子,而且自幼在京中便有才名,圣上都喜歡他呢,特地讓他叫‘皇爺爺’,所以,你哥哥讀了那么多書,會解不僅不奇怪,還會讓人覺得是有才表現。”
薛梓沁看著寧宛已經迷迷糊糊了,便將女兒抱進懷里,語重心長地說:“宛兒,你要記住,在擁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之前,要懂得‘藏鋒’。”
“宛兒記住了!睂幫鹨呀浻行├Я,迷迷糊糊應道。
薛梓沁將睡著了的女兒放在軟軟的床上,給她掖好了被子,又盯著女兒的小臉看了許久,才回了主屋。
次日上午,至和帝的賞賜便到了恒親王府。
薛梓沁領著寧宛接了賞賜,又給辦事的公公封了些好處,這才著人將黃金和八匹流霞云綾錦登記入庫,又將那紅珊瑚搬進了寧宛的清萱閣。
“這流霞云綾錦果然名不虛傳啊。這布卷看著都如此輕靈,若做成了衣服,穿在小姐身上,那小姐豈不是變成那天上的仙女了!甭溲┛粗窃凭c錦,感嘆道。
“小姐定是比仙女還好看!彼砼缘穆湓卵a充道。
落月經了這一陣觀察,手腳利落,為人善良,除了膽子略有些小,倒是個不錯的丫鬟人選。故而如今已跟著落花落雪做些事情,為寧宛分憂。
今日便是她和落雪兩人監督這黃金和流霞云綾錦入庫。這可是小姐頭一回得賞賜,兩人心里也跟著激動,半點也不馬虎。
另一廂,那紅珊瑚剛搬回了清萱閣擺放好,寧詞和寧媛便來了。
“哇,好漂亮的紅珊瑚!”寧媛當先進了屋,身上的寒氣還未褪去,便跑到紅珊瑚旁睜著大眼睛看著。
元寧媛同寧宛差不多年紀,正是對這些漂亮物什好奇、喜愛的時候。在她身后的寧詞,就顯然多了些長姐的穩重了。
“我和媛兒聽得妹妹得的賞賜送了過來,特地過來祝賀妹妹了!痹獙幵~也笑著進來,表情恰到好處,姿態得體大方,絲毫沒有因為擺在地上的稀有紅珊瑚而有任何不得體的舉動。
雖說元寧詞是庶女,可行為禮儀大抵是以嫡女的標準要求自己的。從走路到說話,無一不透著標準的淑女的氣質。
“大姐和三姐來了!睂幫鹇牭脙晌唤憬氵^來,也至外廳迎接,“我還說這紅珊瑚甚是好看,想讓姐姐們也來,咱們姐妹一起欣賞。如今姐姐們過來,可是省了我再著人去請了!睂幫鹨残χf道。
“大小姐和三小姐走了這截路過來,可冷著了沒?喝點熱茶吧!甭浠ㄔ鐐淞藷岵,也不用吩咐便端了上來。
元寧詞笑笑,端起茶杯飲了一小口,寧媛見她姐姐喝茶,也便跟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媛兒,喝茶時要文雅。”不料才喝了一口,寧詞便出言教導道。
“是,姐姐。”寧媛聞言,便輕輕將茶杯放了下來。
“三小姐年齡小著,又是咱們自家院子里,不妨事。”落花瞧著尷尬,便笑著說道。
“小姐們自小便要學習規矩禮儀,一時都不能荒廢,如今小了養成不好的習慣,將來及笄了,又有哪家敢娶。”沒想到元寧詞不溫不火地說了這么幾句話。
落花聞言一怔,隨后便低著頭應了一聲:“大小姐說得是!
寧宛在一旁始終未發一言。也不知為何,元寧詞如今不過十歲,卻已然沒有了女孩子的天真樣子,處處端著,說話也似個大人一般。雖然這個大姐對她也不錯,一言一行都沒得挑剔,可寧宛心里還是覺得怪怪的。
屋里正一陣沉默,外面便傳來了聲音:
“四妹妹得了紅珊瑚樹,又是圣上賜的,定是寶貴得很,也不知讓不讓我看呢?”
聽這聲音便是元寧如。這說話聲傳得遠,元寧如可是和她生母王氏一模一樣分毫不差的。
只見她掀了簾子進來,身后跟著貼身丫鬟翠羽。
“呀,就在外間擺著呢。我還以為四妹妹得藏起來呢。”元寧如驚訝道。
“二姐姐說笑了。原也是打算擺在這里姐妹們一同欣賞的!睂幫鹫f道。
“過了一個年,二妹還是不改這風火性子。”元寧詞淡淡地說。
元寧如跟看見什么稀奇東西似的瞧著元寧詞:“大姐也是一樣,慣愛教訓人的!毖粤T也不再理元寧詞什么反應,自顧自地欣賞起了那紅珊瑚樹。
“真好看啊,不愧是圣上賜得東西。我們四妹妹就是厲害,才一回京,便是圣上親賜了獎勵!
“沾了哥哥的光罷了。”寧宛也學會了,反正這些事,推給她哥哥便是。
元寧如也一時無話,不服氣地瞅了寧宛一眼。還不是投胎好,人家那好哥哥,素來都高高在上的,和幾個妹妹統共也沒說過十句話,自個親妹妹回來了連九連環都耐著性子教。
寧宛姐妹幾個正在一起圍著這紅珊瑚欣賞,忽然,說要近處瞧瞧這紅珊瑚紋路的寧如大叫一聲。
“啊!”元寧如忽然捂著自己一只眼睛,坐到了地上。
“小姐!小姐怎么了!”翠羽率先上去扶著自家小姐。
寧詞寧媛寧宛三個見狀也圍了過來。
“落花,快去請郎中!”寧宛當即吩咐道。
“二妹沒事吧?”寧詞作為這里年齡最大的主子,便大著膽子安排起來:“翠羽,將你們小姐扶到旁邊廂房里,卉兒,去主屋,請世子妃過來!
寧詞身邊的大丫鬟卉兒得了命,便跑去芷園尋世子妃了。
不一時,郎中來了,世子妃來了,落花請郎中又驚動了三房那邊的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聽說房里小姐受了傷,又將此事稟報了三房,三夫人王氏風風火火便趕了過來。
一進屋子瞧見躺在床上的自家女兒,不分青紅皂白便開始一邊抹淚一邊撲上去道:“我的如兒怎么這般命苦啊,到大房來看個珊瑚都要受了傷”
一旁的秦郎中沒法看診,便望向世子妃。薛梓沁便上來安慰道:
“三弟妹,寧如傷無大礙,就是眼睛迷了,咱們到旁邊等著,讓郎中瞧瞧!
“可不能把眼睛弄壞啊,以后可怎么嫁人。 蓖跏想S著薛梓沁到了一旁等著,可還是念念有詞,哭得不能自理。
元寧如眼睛睜不開,只能閉著眼跟著她娘委屈地說:“我的眼睛可怎么辦啊”
寧宛蹙著眉站在那里,只覺得今日的事情很是奇怪,好好的誰都沒事,偏偏二姐說自己眼睛疼。元寧詞則冷著臉拉著她妹妹站在那里,瞧著這場鬧劇。
這邊正自亂著,秦郎中準備開方子去。忽然王妃林氏來了。
這三夫人王氏也是不怕事情鬧大,竟在來芷園前,差了自己身邊的心腹嬤嬤去將這事同王妃說了。林氏本來就不喜歡世子妃和元寧宛,聽聞這事出在大房,這便親自過了來。
“怎么回事?寧如受傷了?”恒親王妃的到來讓本喧鬧的芷園屋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眾人行過禮,還在抽泣的三夫人王氏率先上前,跪在了王妃面前。
“王妃要為我女兒做主啊。如兒說要去看看四小姐的紅珊瑚,沒想到才這么一會便出了事,可憐我的如兒如此命苦,王妃要為如兒做主啊”王氏一邊說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薛梓沁有心想將她拉起來,又看到恒親王妃瞪了她一眼,便仍站在那里沒有動作。
“行了行了,別哭了。有什么事情我自會判斷。”恒親王妃擺擺手,示意王氏起來。便轉身問秦郎中道:
“不知寧如這是怎么了?”
秦郎中行了禮,回話道:“回王妃的話,二小姐這是眼睛里不小心進了天珠粉。此粉很是常見,并無毒性。只是人眼脆弱,有此粉誤入眼中,輕則眼睛疼痛,重則許會失明。”
“那寧如可有大礙?”
“回王妃,二小姐眼中只進入了少量,故而不會影響日后視物。方才又已用清水及時清洗,修養幾日便無甚大礙。只是這天珠粉略危險,小姐們日后還是不要亂用!
“這天珠粉從何而來?”
這次是翠羽出來答話:“回王妃,秦郎中和奴婢方才已在紅珊瑚樹的樹枝上找到了此物!
秦郎中點頭,以示同意。二人說罷,便出去抓藥了。
王妃這才坐下來,說道:
“說吧,這天珠粉是怎么回事!闭f著看向元寧宛和薛梓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