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亦然低著頭跟前面的男人接連賠不是：“章總，我們李總真是臨時被客戶叫去了……”

大腹禿頂的男人指著時亦然的鼻子大罵：“知道我要來，她還敢約別的客戶？哪個客戶不知道她欠我錢，我告訴你們，三天之內不還錢，老子把你們公司整到倒閉！”章輝說罷一拍桌子，震得半個辦公室的人都心里一驚。

有人朝時亦然投去萬分同情的目光——總經理跑出去躲債，只能讓可憐的時亦然頂上。

章輝罵的口水四濺，時亦然愣是沒躲，語氣更柔了：“廣告界誰不知道章總是大佬，我們哪敢得罪您？實在是這次……”

章輝再次打斷他的話：“別這個那個！把字據給我簽了！”

他拿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字據。

時亦然一看，不對。

她笑了笑：“章總，欠您的錢我們李總都寫過欠條的，這字據是……？”

章輝冷笑一聲：“欠條有個屁用？到期不還錢，難道你讓老子跟你們公司打三年官司？你們有空老子還沒空呢！少他媽廢話給我把字據簽了！”

這字據是一張簡單的抵押合同，大意就是限期三天還錢，否則這家明悅廣告公司就歸章輝了。

明悅廣告公司是他們這些年輕人共同打下的天地，乍看到這個，時亦然心里比刀絞還難受。

她勉強笑著：“再寬限兩天我們一定還錢，這字據就不簽了吧？再說我又不是公司法人代表，我也沒有權利簽這個。”

章輝冷笑一聲：“你還想騙我？這家公司就是你的！”

時亦然一愣：“我承認我作為創始員工有一部分股份，但是我的確不是公司的主人。”

章輝滿臉橫肉，一雙小眼睛放出寒光來，他是圈里有名的認錢不認人，討債手段兇殘，要不是公司實在沒錢，也不會去找他借。

“你不是公司法人？騙誰呢？來之前我可查過了——你就是法人代表！”

時亦然看章輝的樣子不像說假的，心里忽然萌生出不詳的預感：“章總麻煩您等等，讓我查一下……”

時亦然快速走到最近的電腦上，吩咐在這里工作的同事：“冉冉，幫我登企業公示網站。”

蘇冉手指飛快敲擊鍵盤，很快調出網站上公示的內容——明悅廣告傳媒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時亦然。

時亦然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李丹妮居然瞞著她把公司法人變更了？！

她這是要跑路？！

時亦然臉色煞白，連公式化的笑都擠不出來了。

章輝把字據往他面前一拍，“你簽，我給你寬限三天，不簽，現在我就讓人砸場子。”

章輝手下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想到圈內的種種傳聞，時亦然哪里敢得罪他。章輝的臉色黑得嚇人，顯然是耐心耗盡并不打算再給她任何退路。

時亦然強撐著身子，頭猛的暈了一下。

蘇冉連忙扶她：“然姐？”

“我沒事。”時亦然站直了身子。

她抬頭看了看辦公室里望著她的十幾個年輕的員工，咬牙說：“我簽。”

章輝這才滿意地笑了，肥肉把整個臉擠成幾條縫，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說：“女人，何必這么要強？你要是愿意拿肉償，債務給你抵消一半，怎么樣？”

時亦然臉色白得不像話，咬著牙從章輝肥碩的手底下把肩膀撤開，二話不說在上面抵押合同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章輝恨恨地看著她：“行，我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他得意地拿著字據走了，臨走的時候上下打量著這間裝修前衛的廣告公司，仿佛在看屬于他的囊中之物。

等他走出大門，時亦然才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蘇冉問她：“然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司什么時候欠了章輝那么多錢？”

時亦然苦笑一聲：“李丹妮這是把我騙了……”

蘇冉看著她臉色難看至極，愣愣地不敢開口，此刻什么樣的安慰都是蒼白的。

半晌，時亦然站起來渾渾噩噩往外走：“你們別擔心，我去想辦法。”

蘇冉心酸地看著她纖瘦的背影，說起來，然姐也才24歲，擔負得卻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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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亦然一個人在車里坐了一會，心里茫然得只想哭，她哪有什么辦法？

她絕望到只想躲起來，讓所有人都找不到。

當初大學同學李丹妮說要創業，主動找上她，李丹妮擔任董事兼總經理，時亦然只是個主管。兩年下來，她吃苦耐勞得不到應有的待遇就算了，還背上巨額債務。

李丹妮做事太絕了！

卻在這時，幼兒園的老師來電話，說小萌今天生日，問她方不方便早點過去接孩子。

時亦然心里一堵，她竟然把小萌的生日都忘了。

匆匆忙忙趕到幼兒園，時小萌早就望眼欲穿：“媽媽！”

時亦然壓下心頭的酸楚，說：“你慢著點。”

時小萌猛的撲到她的懷里，四歲的小家伙已經有三十斤重了，沖力巨大差點讓時亦然沒站穩。

時小萌抱著她的大腿：“媽媽，我的生日禮物呢？”

時亦然拿出在路上匆忙買的布娃娃：“給你。”

時小萌歡喜地蹭了蹭娃娃的臉：“謝謝媽媽！我超級超級超級喜歡！”

時亦然頓時笑開：“走，帶你去吃蛋糕。”

時亦然陪小萌吃蛋糕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街角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許久，一直在觀察她們。

“厲總，醫院那邊出結果了，親子鑒定結果顯示，小萌的確是您的孩子。”助理湯遲說。

車后座的男人目光一柔，遠遠地看了看那個可愛的女孩。

半晌，他又問：“那個女人查的怎么樣了？”

“她的公司經營狀況不佳，今天還被高利貸上門討債，應該很缺錢。”

“缺錢？”厲穆寒眸中閃過猶疑，“當初爺爺趕走她的時候，不是給了她幾千萬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湯遲問，“現在就請她過來談談嗎？”

厲穆寒修長的手指落在車窗沿上敲了敲：“你說她欠高利貸？”

“對，一個叫章輝的人。”

“那就去會會這個章輝。”

厲穆寒唇角勾起，臉上卻一絲笑意都沒有，湯遲知道，當厲總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代表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