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的話，以杜柏言那天在事故現場所看到的一切，蘇瑾年是不會在這個時候丟下霍東霆的。

“我會讓蘇儀去和霍總那邊接洽。”

蘇儀是霍東霆給蘇瑾年配的助理，那么將和霍氏相關的事情交給蘇儀，應該會更加適合。

“如果你認為可以的話，那就這樣安排吧！”

杜柏言見蘇瑾年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便不再多言。

掛了電話，蘇瑾年讓司機將車開到了杜柏言所在的公司樓下，剛走到他的辦公室門口，撞見了從辦公室中急匆匆走出來的他。

蘇瑾年乍一看到杜柏言的第一眼，差點沒有認出來。

素來對外表十分注重的他，第一次這樣蓬頭垢面地出現在蘇瑾年的面前。

身上的襯衫已經有些皺巴巴的，原本有型的頭發已經泛出了油光，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讓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更別說，眼窩下大片的青黑。

杜柏言從未試過這樣出現在任何人的面前，蘇瑾年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是很快她便恢復了平靜。

看來，現在的形勢，只怕比她想象中更為艱難。

“回來了？這份文件，你先拿下去看看，一會的飯局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杜柏言胡亂用手撥弄了下頭發，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并沒有那么狼狽。他將手里的文件遞給了蘇瑾年，然后匆匆走入辦公室的中間。

“讓公關公司的人過來一下。”

杜柏言的眉頭微皺，雖然他已經讓不少人去平息外面的輿論，可是這些輿論儼然有越傳越兇的趨勢。如果繼續照著這樣下去的話，形勢只會越來越不可收拾。

蘇瑾年看著杜柏言的身影，眉心一沉，看了看手里的文件。上面記錄的，都是今天晚上會出席飯局那些領導們的喜好，這其中，有幾名是她曾經打過交道的人。

看來，杜柏言這一次花費了不少精力在這件事上。

光是這一堆資料，恐怕都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才能夠弄到。

“這些人，晚上不會來的。”

蘇瑾年看了一眼名單，將文件放在杜柏言的面前，低聲說道。

這樣的事故發生之后，政府一直沒有表態，無非是還在觀望著到底要如何表態。

如果整個項目組沒法度過這一次的危機，沒辦法將輿論壓下去的話，恐怕政府那邊的表態，只會讓他們更加焦頭爛額。

“未必。”

杜柏言抿了抿唇，他當然知道蘇瑾年想要說什么，可是現在，他們必須來。

蘇瑾年看到他此刻的模樣，唯有將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全部咽了下去。

或許，今天晚上的飯局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樣。

或許，他們還有一線轉機。

晚上八點，蘇瑾年和杜柏言準時出現在王朝的VIP八號包廂內。

杜柏言此刻看上去臉色平靜無波，嘴角依舊是噙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并未因為將要到來的飯局而有任何的影響。

蘇瑾年拿著手袋的手不免有些用力，手心沁出了些許的汗珠，心情莫名地有些慌亂。

盡管她知道，這樣的飯局她已經出席了不少次，可是到了這個時候，蘇瑾年的心里，還是有一絲莫名的膽怯。

這一次的飯局，幾乎決定著政府那邊的態度，所以她必須慎重。

兩人提前了半小時到達包廂，包廂內空無一人，似乎沒有人提前過來。蘇瑾年的心驀地一沉，看來，這件事會比她想象中更加棘手。

“上一壺鐵觀音。”

杜柏言嘴角帶著淺笑，和侍應說道。

蘇瑾年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情并未平復下來。

杜柏言一直長居港城，平時很少會涉足海城，更別說和海城的這些領導們來往。之前為了能夠將西區項目談下來，蘇瑾年曾經和那些領導有過短暫的接觸，那一個個顯然不是省油的燈。

之前杜氏是處于上風的時候，他們都不肯開口幫忙，現在整個西區項目遇到了這么嚴重的問題，恐怕他們唯恐避之不及。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難熬。

侍應很快便將泡好的鐵觀音端了上來，杜柏言看著上面氤氳的水汽，幫蘇瑾年倒了一杯。

茶水倒出來的瞬間，香氣四溢。

“先喝一點。”

杜柏言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動，仿佛只是趕赴一場普通的飯局一般。

反觀蘇瑾年，則是時不時地看向墻上的分針，看著它一點一點地朝著約定的時間挪動。

可是此刻的包廂里，依舊空無一人。

“杜總。”

蘇瑾年在還剩下兩分鐘的時候，緩緩地開口，想要提醒杜柏言。可是杜柏言只是轉過頭，朝著她微微一笑，似乎蘇瑾年的擔心只是多余的。

“無妨，他們會來的。”

杜柏言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用力，指節泛白。

其實早在他邀請那些官員們出席這些飯局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了多種可能。可是，他更加相信，他們會來的。

現在政府和整個項目組，等于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他們需要項目組給他們一個交代，而此刻的項目組，也需要政府這邊幫他們解決目前的一些難題。

蘇瑾年看著老神在在的杜柏言，心驀地一沉，恐怕這一次，并不會這么簡單。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異常難熬。蘇瑾年幾乎是數著時間過的，她的視線，一直緊緊地盯著關緊的包廂大門。

就在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分鐘的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包廂大門突然間被打開，蘇瑾年立刻看向挪動的大門，當黑色的西裝衣角出現在門縫邊緣的時候，蘇瑾年的心里燃起了一絲希望。

或許，情況并沒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大門終于被完全推開，還有幾名身著黑色西裝的人出現在門口。

蘇瑾年幾乎一眼便認出了他們，這些人，都是今天杜柏言邀請來這場飯局的政府官員。

他們，正是可以決定這一次政府如何表態的重要人員。

“杜總。”

“杜總。”

他們紛紛走上前來和杜柏言打著招呼，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

蘇瑾年注意到身旁的杜柏言將手里的茶杯放了下來，原本的紫砂茶杯的外壁上，已經多出了兩道濕潤的痕跡，顯然是他之前留下的。

看來，杜柏言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