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鍥停止了舞步,遠處癱軟在地的邊璽雖然依舊樣子可怖,卻不再向更嚴重的程度發(fā)展。
幌金繩倒掛著阿方索,姬松石的腳邊躺著已是陷入昏迷的楊不死,項塵一次出手,將本已是落入懸崖邊緣的眾人拉扯了回來。
一直是一副懶散悠閑姿態(tài)的圣廷白衣即便是在被大山破掉蓮花世界時都未曾有過絲毫色變,一個強行領悟了武意的蠻漢子罷了,以力破法破了他的蓮花世界又如何,根本影響不了戰(zhàn)局的走向。
可此時他真是擺不出那副姿態(tài)了,姬松石與項塵他都在杜尚別交過手,前者如今實力在他之上圣廷白衣并無驚奇,姬松石接受了那份古老傳承,進境只會愈發(fā)一日千里,可這項塵?
杜尚別時項塵便讓他感到不容小覷,但絕無此時這般壓迫感。永墜殿殿主阿方索是個什么層級,以往同處歐洲的圣廷白衣最是清楚,神山視墮落神殿為眼中釘肉中刺,可那阿瑞斯從不敢打阿方索的注意。
圣廷白衣首次產(chǎn)生了懷疑,就算自己的蓮花世界籠罩住這暴力到了極致的男人,后者會不會也是一陣攪風攪雨,而后瀟灑離去。
“此人今日不除,當真后患無窮。”圣廷白衣忽地產(chǎn)生了這般想法。
可除,怎么除?姬松石究竟能否壓制得住他,他二人聯(lián)手又如何?
項塵再次開口:“把老楊放了,我將這白人還給你們,再解了邊璽身上的東西!
“放了?”
“二換一,這筆買賣可不劃算,咯咯咯,小哥兒倒是好口舌。”
“阿方索咎由自取,死了便是死了!
對此太叔習武、安菲薩以及柴崎原三人態(tài)度空前的一致,邊璽是他們?nèi)顺鍪趾蟮膽?zhàn)利品,楊不死則是折于姬松石之手,至于阿方索,生死各安天命,這可不是過家家雙方全員無損的和平游戲。
最終話語權還是在姬松石身上,他的眼中有些莫名色彩,一閃即逝旁人無所察覺,而后姬松石便就那么在他這一方人眼中不解地注視下,腳尖勾起楊不死的身體,將其推送了出去。
楊不死貼地滾出,云紹軒立刻上前將其攔住,而后帶著昏迷的楊不死與丁一小心后撤到項塵身側(cè)不遠。
姬松石蹬完這一腳,轉(zhuǎn)而對桑鍥道:“停了吧!
最是對姬松石言聽計從的桑鍥當即閉上雙目,不過幾秒過后,彌漫在空氣中的玄妙波動便是迅速消失,冥冥之中他與邊璽之間那條烏黑的因果線也逐漸淡去,桑鍥體內(nèi)邊璽的鮮血引子,同樣因已是停止的血咒儀式而徹底消失。
丁一扛著邊璽走來,能肉眼可見其皮膚上細密如蛛網(wǎng)的烏紫脈絡在緩緩消退,真元也在復蘇,即便邊璽此時還是有些虛弱,但卻是并無大礙了。
見此云紹軒點頭道:“沒問題,血咒術一經(jīng)解除便無法二次施展,無需擔心!
唰。
幌金繩一抖,阿方素的身體被橫跨百米甩出,姬松石并未有出手相接的意思,任憑其踉蹌跌落在幾方這側(cè)的地面上。
對此雖未有人出言反駁,可太叔習武幾人確實略有不滿,尤其是太叔習武,暗罵姬松石優(yōu)柔寡斷,他自然巴不得阿方索身死此地,有才能的人死得越多,他上位的機會便是越大。
至于安菲薩與柴崎原,這二人一個在養(yǎng)蠱式的手足相殘中成長而起,一個跟隨服部千軍背叛了民族,在內(nèi)心陰暗程度不相上下的這兩人看來,所謂情誼,所謂信任,都是擺不上臺面的弱者言論。
強者組成的隊伍,只要各司其職完成自己的工作,便能完成登頂,阿方索沒完成,那他死了怨不得人。
可終究是沒人在此時出言再挑釁于姬松石,圣廷白衣對此不作評價,其余人只能將些許不滿壓在心底。
阿方索掙扎爬起,項塵下手太重,僅是動上一動阿方索都能感到成片斷裂骨骼處的刺痛,可他仍是站起,沙啞問道:“為何?”
為何救他,阿方索也不懂。
“沒什么!奔墒坎恍币暡豢此谎,“你就當我賣了那位 ‘墮落’一個面子!
“戰(zhàn)敗身死,以賽亞大人也不能埋怨你絲毫!”
姬松石不再予以理會,阿方索見狀沉默片刻,踉蹌著轉(zhuǎn)身向后走去,便走便道:“不論你說什么,事實已定!
而后便是騰空而起,脫離了虎落坡的范圍,他傷勢過重,也就沒有繼續(xù)逗留的必要了。
太叔習武看著阿方索遠去的身影,眉頭擰起,他怎么從阿方索最后的話中,感受到了些別的意思?
難不成因此一事阿方索便甘愿屈居姬松石之下?那般桀驁的人,就這般妥協(xié)了?太叔習武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他換位思考,若是自己換做阿方索的位置,被救下后自然表面上是感恩戴德,可要說就甘愿做牛馬賣命于人?他做不到。
“現(xiàn)在如何說?”圣廷白衣與姬松石并肩而立問道,“繼續(xù)?”
姬松石反問道:“你覺得繼續(xù)的話,如何收場?”
“若你不愿搏命,你我奈何不了項塵,項塵奈何不了你我,至于其他人,沒邁出那步強行摻和進來,大概率是走不出這虎落坡了,換言之,今日有且僅有三人死不了,你我項塵,哦對,還有個走了的阿方索!
“不值。”姬松石道。
“看你。”圣廷白衣輕笑出了聲。
姬松石并未再與項塵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轉(zhuǎn)身揮手,道了句“走”。
虎落坡青衫不再,敵人來得快去得也快,緊繃的弦隨之松開,云紹軒攥緊槍桿的手也少了些力道,正如圣廷白衣看透了場面,云紹軒又怎會不知今日若是雙方全面開戰(zhàn)最終的犧牲者會是誰。
眼下保住性命,他自然慶幸。
慶幸之余則是懊惱,古龍陵枯坐甚久,可以說單論這外在條件云瀾升已是為他提供了最好,可今日一番下來,除了寥寥幾次可有可無的出手,他根本未曾起到過太大作用。
有這般想法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楊不死悠悠醒來,醒來后便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無神看著天空和空中不規(guī)則的云團,怔怔失神。
好半晌后他第一次張口,那般低沉的語調(diào)眾人從未在楊不死口中聽聞過。
“老項,我太弱了……”
太弱了。
弱的哪是他一個。
邊璽的指甲已是完全嵌入了手掌中,云紹軒看得清楚,卻又無可奈何。弱,他們太弱了,姬松石那邊,若無項塵,僅是個圣廷白衣或是個阿方索,說不定便是能橫掃了他們。
這完全不同于敗給了老一輩強者,若是如此他們自然是有著自信,只需重振旗鼓,安心修煉一段時日,自然是能將其超越。
可這次?這次的這些對手,又何嘗不是同齡人,今日敗了,明日就能勝回來?最讓楊不死難以接受的,是他一直視作上上等對手兼好友的姬松石,他連一招都從對方手中走不出來。
項塵能看出,此時的眾人,是真正陷入了低谷,雖然今日有他出手總體并不能算敗,可對其余人來說,就是敗得一塌糊涂,這一步走不出來,影響得絕不是眼前一時長短的問題。
都是處在向武道大師邁進的關鍵時期,若是糾結于此,這一步遲遲邁不出去,項塵有預感,自己這一方與姬松石那一方,今日不是最后的交鋒,而若是下次交鋒再潰敗,那后果,才是真的嚴重。
怎么辦?
尼爾斯自然一眼便是能看出此時的困境,可他對此也只能攤手以示無奈,他的化元紋理論卡在了最后一步難以有所進展,那他就參不透更高層次的奧妙,對項塵等人的境界而言,他幫不上忙。
反倒是項塵若有所思,他有個極度瘋狂的想法,時局動蕩,武道大師都不過爾爾,更何況連武道大師都沒邁入的眾人。時勢造就英雄,可也得有入得了時勢的資本,武道大師是入場券,他要為眾人搏來個入場券。
循規(guī)蹈矩,做不了搏浪的人。
“我有個想法!表棄m斟酌下可能性后開口道,眾人隨之都是看向他,“大伙可曾做過夢?”
…………
華夏邊境,因姜揚地區(qū),數(shù)道身影破開空氣飛速疾馳。
要說如今華夏行省境內(nèi)最是戒備森嚴的地區(qū),當屬云南行省無疑,南蠻森林已是完全封鎖,沒有任何淘金者允許進入,大量武者軍隊長期駐扎于南蠻森林外三十公里處。
奉獸神之人敢出,就讓他有來無回。
因此姬松石等人只得費些周折,從藏區(qū)繞到境外,再從境外繞回。
地面上眾人疾走,高空處只有姬松石一人,就連同具備御空能力的圣廷白衣與阿方索,都被要求放低了高度。
姬松石此時正在與人通訊。
他在說,那邊的人在聽。
“正如你所說,此一役最大的目的已是達成,至于再往后的爭斗,那便是后話了!
姬松石說完便掛斷了電話,目光很是隱晦地掃過了下方的阿方索。
他輕笑一聲,呢喃道:“用兵之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呵呵……有點意思。尼爾斯是你的士,不知比起我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