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蹲在那干嗎？”

項塵尷尬地站了起來，臉上有點莫名，說不出是舒了口氣還是三分遺憾。

何藝璇自然是穿戴整齊的，魚肚白圓領寬松短袖包裹住了她的玲瓏，下身穿著一個三四分的短褲，總之是能在寬大短袖的下邊露出個邊角，不至于讓人產生誤會。

頭發濕漉漉的，明顯是剛剛洗完，身上一股幽淡的青檸香，不知是來自沐浴液還是女孩自身的芬芳。

她好笑地看著裝模作樣的項塵，后者一進窗門的瞬間何藝璇就知道了，不過兩人剛分開沒多久，對方的氣息何藝璇自然好分辨，到沒往侵入者這方面考慮，只是趕忙擦拭好身子換好衣物便走了出來。

本來她還有些擔心，項塵這在她看來對感情多少有點不敏感的榆木疙瘩能不能領悟她的意思，這下倒好，有點過度理解了。

何藝璇走到項塵面前，這下她不用再像白天那般躲躲藏藏，里里外外打過不知多少次沐浴液泡，她自信多濃的血腥味都能除得掉。

項塵又是深吸了口氣，嗅著她的味道。

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了不少的項塵，何藝璇巧笑嫣然，一對杏兒眼成了兩輪彎月，圓圓鼓鼓的臥蠶將女孩的樂呵勁兒說得明明白白。

“笑什么，傻乎乎的？”項塵笑問道。

看著近在咫尺的何藝璇的臉蛋兒，項塵有心行點過分之事，只是最終也只是伸出手去，在她那蚊蟲都是能站崴了腳的嫩滑臉蛋兒上捏了捏。

“我們做什么？”

“哪也不想去，我就想與你說說話。”項塵說道。

后半句話讓何藝璇喜笑顏開，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有點不是那么回事，眼下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是久別重逢剛確定關系的最不穩定時期，這“哪也不想去”，難道不是天雷勾動地火的沖鋒號？

女孩羞澀，只是終究是片刻不想跟情郎分開，最終憋出一句“你手腳老實點”，也就任由他在女寢肆意逗留了。

…………

月朗星稀，今夜倒是有點亮堂的。

那一團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照出了屋中旖旎又溫馨的一幕。

在何藝璇寢室中那單人懶人沙發上躺的是大大咧咧的項塵，而何藝璇則是蜷縮成了個小貓，縮在項塵的身上，一對如脂柔荑環住了后者的脖子，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一頭青絲鋪得到處都是。

項塵的手輕輕在何藝璇的后背上摩挲著。

兩人自然還都是穿戴整齊的。

眼下這般結果，已經是項塵足夠厚著臉皮所能爭取到的最理想結果，要是依著何藝璇，兩人就該是端端正正地面對面坐著，聊聊天說說暖人兒的話。

“所以你還沒回過家咯？”

何藝璇微微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問道，她發現項塵這天然肉墊比冰冰冷冷的坐墊來得舒服許多，眼下反倒是她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

“嗯……近鄉情怯近鄉情怯，這話，一點不假。最不敢面對的，就是他們老兩位了……”項塵嘆息道，“明天去找了流兒那妮子，帶著她一起回去，倒是能給我當下擋箭牌。”

他又低頭聞了聞何藝璇頭發的味道，這股青檸味可真得他的心：“說起來，今天這一天我怎么都沒看到那小丫頭，她在搞什么東西？”

項塵感覺懷里本來軟軟糯糯的嬌軀一下繃緊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藝璇的小臉一下刷白。

壞了，今天發生了這么多的事，她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項塵有多寵她這妹妹，何藝璇是一清二楚的。早在這對兄妹剛上大一的時候，為了震懾那宵小，項塵就曾放出那彪悍言語。

拋開項塵的角度談，單是何藝璇和項流兒的關系，那也不是兩年前可比。

兩年時間，項塵的生死未卜將兩女的人生軌跡修改得不成樣子，生活中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和身邊那些原本的閨中好友沒了共同話題。

各自的幾次好友聚會，她們說的哪個牌子的美妝蛋細膩彈性好，哪家男女分了又合，這些東西，二女根本提不起興趣。

她們想的，一個是怎么把青釭劍舞得更奪人命，一個是怎么手握軍權。

一來二去的，二女成了互相唯一的慰藉，也是彼此羊腸路上唯一能說說話的人。

可她怎么就將這事忘了！

何藝璇有點惱火自己的不夠情誼，這事又讓她不知道如何跟項塵開口，一連躊躇了幾個來回，終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把決定權交給項塵自己。

雖然她不用猜都能知道項塵能做出什么。

“我與你說的話，你仔細聽，聽完，好好想一下再做決定。”何藝璇伸手從項塵身上撐了起來，正色地看著他道。

“嗯你說。”

“流兒她去了埃……”

嗡！

一聲嗡鳴聲打斷了何藝璇的話，緊接著，刺耳沖天的防空警報被拉起。

凌晨一點二十三分，整座南京安全市被一連九聲劃破天際的防空警報打破了寂靜，不知多少正享受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睡夢人悚然驚醒，怔怔地看著窗外出神。

2158年2月20日，注定被計入南京安全市生存史冊的一天，就在這一連九聲的警報聲響下，拉開了序幕。

……

“九聲連響，這是有大規模獸潮攻城，有破城危險的預警！”何藝璇呼地從項塵身上躍了起來，先前已是到了嘴邊的話自然也是被吞了下去。

九聲警報剛剛結束，項塵和何藝璇的手腕上，那天木鐵武者手環也是各自發出急促的聲響，接著，一封文件強制探出，透過虛擬屏幕印在了虛空中。

二人來不及交流，都是匆匆看去。

“致南京安全市所有正式武者！”

“武者身份高高在上，福利待遇不知好過常人多少倍。然，權利與義務，永遠是雙生子！”

“現在，就是我們武者反饋社會，拋灑熱血之時！”

“昨日下午五時，武夷山準深淵級異獸聚集區發生大暴亂，千萬異獸奔逃出山，一夜北行橫跨千里，目前，江西行省南昌安全市，安徽行省合肥安全市，都已遭到不同程度的獸潮攻城，各方告急。”

“我方脈沖雷達已是探測，目前這些逃竄的異獸，仍舊處于惶恐的狀態，它們在慌不擇路地北行，沒有僥幸，下一個攔住它們去路的，就是南京安全市！”

“警報！預計凌晨三點前后，獸潮將抵達南京安全市。”

“所有南京安全市所屬武者或臨時逗留此地的武者，軍方武者接受軍方調動，政府武者獨立行動，南京大學、南京第二大學、南京女子學院的學生，聽從高級以上武者教師調度。所有社會自由武者，立刻前往南京安全市東南區，可編入南京軍區戰斗序列，也可以個人或小團體單位接受臨時派遣。”

“注意！注意！注意！”

“以上調度，對四星及四星以上無在檔重大傷殘武者，為強制調度。此刻起武者手環施行強制定位功能，所有符合條件的避戰武者，戰爭結束，剝奪武者福利，剝奪正式武者資格！”

“戰場之上，違反軍方指揮擅自行動，包括但不僅限于抗令、逃跑、對人類采取軍事行動等，以上一旦產生我方人員傷亡損失，一律按照軍事法律，事后追究責任，嚴重者，軍方有視現場情況采取行動的權力。”

“此番作戰目標：第一，保衛南京安全市，無條件保衛一切城內市民人身及財產安全。第二，全殲，或盡量全殲來襲異獸。江蘇行省并非只有南京安全市一處人類生存之地，眾多人類聚集地同樣進入一級警戒。作為最強武裝單位，我方的任務，是盡可能為各大人類聚集地減輕負擔。”

“以上，武者協會南京安全市分會，祝所有武者，平安歸來，人類必勝！！！”

……

關掉這封來自武者協會的信件，項塵與何藝璇久久不能回神。

“武夷山？武夷山發生了什么？這些畜生怎么跟個瘋子一樣一路奔襲橫跨三個行省跑到咱們這來了？”項塵不解。

何藝璇同樣不知道。

不過看到外面一盞盞亮起的燈火和不斷傳來的呼喝聲，二人都是知道，該行動了。

“去找院長。”項塵道，看了一眼何藝璇的衣服，“我下去等你。”

說著，直接從窗戶躍了出去，也不借力，就那么從十幾層高樓躍下，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他沒有卸力，生生把地面拍裂，好像想用這種震蕩，將自己的神志拍清醒一些。

不過半分鐘，何藝璇同樣沒走電梯，輕飄飄地從空中落下，一襲白衣，面容清冷背后三尺青鋒，又是那白蓮花一般的女劍客模樣。

“走吧。”

……

校長辦公室。

這一夜此地的燈亮了一整晚，何川和錢懷帆不知在這屋中坐了多久。

關于武夷山暴動的時，他們作為高層，自然是很早便知曉，但之所以并未提前預警，是因為動態不明。

或許獸潮會死攻南昌安全市或者合肥安全市？那樣的話，他們要做的就不是固守南京，而是主動出擊，馳援近鄰。

可沒有僥幸了，雖然那二者攔截下了相當數量的異獸，可還是有堪稱海量的異獸繼續發足狂奔，直取南京。

“武夷山，發生了什么？”錢懷帆疑惑道，“這種數量的異獸，恐怕現在武夷山已經空了吧？從今以后，就沒有武夷山準深淵級異獸聚集區了！”

武夷山，這是東南地區首屈一指的異獸聚集區了。

現在的情況，相當于武夷山以一山之力，和三大人類安全市開戰。

何川搖了搖頭表示他也并不知曉。

何川的武者手環亮起，兩個對話框接連跳出，其中一個是個胖乎長眉老頭，另一個則是一位美婦人。

“何老，現在外面形勢如何？”美婦人率先開口。

“小型的人類聚集地已經在向大型遷移了，但無論聚集地規模如何，肯定是遭不住這等規模獸潮的正面沖擊的，所以賀市長的意思很明確，咱們這邊，必須主動打！固守不夠，要把他們鎖死在南京安全市南城墻外，全殲了它們的主力部隊。讓聚集地只需面對小股的逃竄獸群便好。”

長眉胖老頭和美婦人都是有些變了臉色。

全殲和抗住獸潮，可不是一回事，到時候這人員死亡率，可是很容易就會控制不住的。

“咱們三家，聯合行動？”長眉胖老頭問道。

“我的意思是，組織學生聯合行動，大一就不要參戰了，他們太稚嫩，大二以上的武院學生聯合行動，軍院學生接受軍區調派，其他專業，能出力就出份力。隊伍以頂級武者教師帶隊，獨自負責一處防線，不和社會武者摻和在一起。”何川道。

“這點我贊同，咱們的學生戰死沙場我沒話說，要是被外界那幫渾身是心眼的狼崽子坑死了，我可接受不了。”長眉胖老頭道。

“咱們三人呢？”美婦人問道。

“咱們三個，跟賀市長他們行動，執行斬首任務！”

掛斷和南二以及南京女子學院兩位校長的對話，何川輕嘆口氣。

南京安全市，還是弱了點，這里往日太平慣了，正要到了戰火洗禮之時，定是比別處艱難不少。

他嘆，嘆南京無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