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蘿，你昨晚住在哪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昨天……在外面，唔，一個角落，有點冷。”
項塵嘆了口氣，小蘿莉一問三不知，可憐巴巴的，他真的忍心將她趕出去嗎？
他自認自己算不上什么好心人，殺過的人恐怕一卡車都拉不過來，別人遇到困難時，若是與他無關，項塵也懶得沖上去當急先鋒。
可將這半大的孩子趕出門外不管不顧，他真的做不出來。
對她來說，外面的試煉者就像是一頭頭巨象，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稍微有人動點歪心思，這小蘿莉都是自身難保。
而在這群英塔，若是公然出現一個小蘿莉，還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身在群英塔的試煉者又無法向外傳遞信息，唯一把小蘿莉送出去的辦法，可能就是按下徽章的脫離按鈕了，那項塵又怎么甘心。
正在思考著的項塵忽然聽到咚的一聲，抬眼看去，卻看到手中還握著一個大肉豹子的蘿蘿，一頭倒在了餐桌上，小身子微微起伏著，一頭銀發散落，竟已是酣然入夢。
沒了清醒時的咋咋呼呼，這個時候的蘿蘿，像個洋娃娃。
“真是造孽！”
項塵無奈起身，抽過一張紙擦了擦她嘴上的油，又輕輕掰開她死命攥著包子的小手，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小家伙很輕，項塵甚至懷疑她這一頭長發是不是占了身子一半的重量。
項塵倒也不在意她沾著泥土的裙子，走到二樓的臥室，將其塞進了被子里，看了她一小會，苦笑著搖了搖頭，離開了房間。
……
藍月禮堂。
角落的自助餐桌處，正有兩個人旁若無人地掃蕩著食物。
這倆人自然便是項塵和約翰。
約翰剛剛修煉回來，飯都顧不上吃，只來得及沖了個涼。項塵也是被小蘿莉蘿蘿搞得飯沒吃好，兩人一拍即合，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此時的藍月禮堂之中，匯聚了足足近千人。
其中只有不到兩百是項塵他們這批新人，還有一部分是如約翰這樣的第一層老人，更多的，其實還是從第二、三層下來的眾多平民們。
“來了來了，四層的下來了！”有人喊道。
禮堂的大門打開，從外面進來了十人不到，他們說說笑笑，淡然自若地享受著來自眾人的歡呼，那份氣定神閑，確實與其他人不同。
說白了，第一、二還是三層，對于廣寒宮來說都無所謂，只是過客罷了，但到了第四層的人物，卻是當之無愧的精英了，是會被納入廣寒軍的存在。
所以第四層與第三層之間，有著明確的分水嶺。
這些四層下來的人走進禮堂后，并沒有直接走到前方的最顯眼處，而是腳步都慢了下來，聚在禮堂的大門處，交談時目光不住向外看去，好似在等待著什么。
腳步聲傳來，大門再次被打開，項塵仰頭喝了一大杯水，便看到約翰正用夾雜著緬懷和惆悵的復雜目光看向大門的方向。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大門口處，正走進一個女人。
女人并沒有如參加聚會的其他女人那般，極力打扮自己，而是就穿著制式的修煉服，背后還背著一桿比她的身高還要長上一截的銀白長槍。
五官算不上極美，但卻很耐看，再配合她修長勁爆的身材和那股英氣和桀驁，項塵倒是不奇怪，為何她進來后，整座禮堂之中的視線，基本都向她匯聚了。
對于這些血氣方剛的試煉者們，相比于嬌嫩的白蓮花，或許這種帶著野性的烈馬，才更能激發他們挑戰的欲望。
門口那幾個第四層的人率先圍了上去，雖然姿態各有不同，有熱烈、有冷酷也有和煦，但無一例外不在獻著殷勤。
……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李小牧？”項塵抱著膀子遙遙看著，“看你那快要便秘了的表情，怎么，認識？”
“何止認識？”約翰苦笑。
聽了他的娓娓道來，項塵才知道，原來這二人竟是同一批進入群英塔的，到現在，剛好八個月的時間。
不止如此，二人在入塔的名額爭奪時，還臨時組隊，有過戰友情。
只不過在那之后，李小牧天賦盡顯，一路殺到了第五層，而約翰，則是久久停留在第一層止步不前。
項塵甚至懷疑，約翰是不是因為李小牧竄得太快而變得無望，所以才自暴自棄，連第二層都不去爭取，畢竟就是上了第二層，也絲毫沒有追逐上李小牧的希望。
“你暗戀她。”項塵下了結論。
約翰苦笑，卻并未否認。
此時的李小牧，也是站到人群的最前方，說著鼓舞人心的話語。
“平民怎么了？貴族又比咱們多了什么？咱們的基數更大，出現天才戰士的概率，自然也是更大！”
“我在第五層，唐在第六層！等到了廣寒宮，沒人管你出身如何，看的，就是誰的拳頭夠硬！”
“這一批的新人，我希望可以多走出幾個能扛起大旗的人物，讓那些貴族和甘愿追隨貴族的平民看看，我們靠自己，一樣可以！”
結束了發言，李小牧也是退了下來，暗嘆唐還真是什么事都不管。
平民和貴族的沖突，在群英塔中由來已久，刨除掉那些加入貴族的平民，真正團結在一起的平民試煉者們，其實不算太多。
報團取暖，這是平民的求生之道。
現如今他們處境還算好，因為有群英總榜第一的唐壓著那幾個貴族的天才，可唐也在群英塔中呆了一年半，再過個半年，若是她還不能沖到第六層，那第六層里，可就一個平民都沒有了。
到時候，還不知道他們這些平民，會被欺壓成什么樣子。
什么平民基數大天才就多？自欺欺人罷了。
貴族代代基因改良，從小便是筑基，憑什么輸給你基因變異？
李小牧嘆了口氣，別人只感慨她的風光，哪知她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小牧！”
李小牧的眉頭蹙起。
在她明確表示了自己想一個人安靜一會的時候，其余四層的那些試煉者都很識趣地走開，只有這個叫做華滋的仍舊死纏爛打。
以往也是，只要李小牧從五層下到四層，華滋必是第一個出現。
李小牧煩得不行，偏偏又不能將他呵斥走，因為以往便是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之前有個同樣愛慕李小牧的天才平民，也是這般發起攻勢，在被煩不勝煩的李小牧當眾喝罵了幾句之后，此人由愛生恨，竟然一轉頭加入了貴族陣營。
現在那人也是第五層33人的一員，想盡辦法要把李小牧趕出群英塔，堪稱她的死對頭。
所以對于華滋，哪怕李小牧同樣煩得很，也會把握幾分尺度。
“小牧。”
聽到又有人叫自己，李小牧回頭看去，眼神一凝。可還不等她說什么，在她身邊護花使者一般寸步不離的華滋卻是不滿地開口道：“小牧是你叫的？”
“華滋！住嘴！”
華滋不解地看著李小牧，在他的印象中，李小牧幾乎沒有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可很快，他就把自己的怒火宣泄在了這個白人青年的身上，目光隱晦卻又陰狠。
“約翰…”
李小牧和約翰面對面而立，卻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良久問道：“你，現在在第幾層。”
“……第一層。”
李小牧的眉毛一下豎了起來：“不爭氣！”
“對，我是不爭氣！李小牧，你的眼里，難道就只有修煉嗎？難道生活，就只有修煉嗎？！”
李小牧詫異地看著約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吼了起來。
約翰自己也不曉得為何他的情緒會如此激動，或許是因為兩人很久沒見，或許是因為那個緊跟著她卻沒被她趕走的華滋。
“對，只有修煉，只有變強，不然你還想有什么？”李小牧直視著約翰的眼睛。
“還有……”約翰牙關緊咬，終于還是說了出來：“還有感情啊，小牧，你就打算這么一直單著嗎？”
邊上的華滋此時已是面沉似水，他甚至已經在盤算，怎么將這個人趕出群英塔。
不，趕出去還不妥當，最好能以迅雷之勢將其擊殺才是最好！
約翰的意思太過直白，若是李小牧還裝作聽不懂，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經歷過短暫的不知所措后，李小牧的心理素質終究強人一籌，頂著約翰滿懷期待的目光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約翰，第一，群英塔中的時光，很寶貴，我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費。”
揮手示意約翰不要打斷自己，李小牧繼續道：“第二，我未來的男人，一定要比我強。”
約翰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李小牧的話，和直接說咱們不可能也沒什么兩樣。
“這樣啊……”
約翰走了，沒和任何人說聲再見，好似沒來過一般，來時歡脫，走時，背都有些彎了。
看著約翰離開的背影，李小牧咬了咬嘴唇，約翰對她的意思，她一直都看得出來，她也很珍惜兩人的戰友情，可剛剛她說的話，就是她的真實想法，沒半點謊言。
華滋也不再打約翰的主意了，因為他忽然發現，讓約翰就在這群英塔的底層呆著，高高的仰望著自己和李小牧，應當更是生不如死。
李小牧正要離去，卻忽然聽到了咀嚼食物的聲音，目光看去，她這才發現，先前約翰站的位置旁邊的角落處，還站著一個黑發青年，青年正吃著食物，目光平靜地看著這個方向。
先前的一幕，顯然一絲不差地落進了他的眼中。
他的臉上，還帶著不置可否的表情。
“你是約翰的朋友？沒見過你，你是新人？”李小牧問道。
“鄰居。”項塵只回答了前半句。
“能不能幫我捎句話給約翰，讓他專注一些，把注意力放在修煉上。”
“我覺得沒這必要。”
項塵倒不是看不慣李小牧，只是他確實覺得沒這必要。約翰和李小牧，拋開天賦說態度，也明顯是兩類人。
一個活得隨意，不以修煉為生活的唯一，月球大環境相對安逸，項塵覺得沒毛病。
另一個則是一心撲在修煉上，甚至甘愿把整個平民集團抗在肩上走。第五層的平民顯然不止她一個，但很多人，其實并不會當貴族的走狗，也不會顧及那些一般平民的安危。
他們只關心自己，這些硬茬子，貴族也懶得主動找他們麻煩。
李小牧顯然不是。
她這樣的人，有她對于自己伴侶的要求，項塵覺得也完全說得過去。
沒有對錯，自然談不上看不看得貫，他只是單純覺得，李小牧沒必要把自己的世界觀，加壓給約翰罷了，約翰也明顯不是那種會為了追逐目標努力奔跑的人。
李小牧沉默了一會，點頭道：“……是沒這必要。”
“你是新來的吧？黃種人，也是華人？”李小牧問道，“會說中文？”
后面這句用的是中文問的，這不過她的發音，在項塵聽來頗有種老外講中文的別扭感。。
“會一點。”項塵用中文回答道。
李小牧卻是驚了一下。
這字正腔圓的發音屬實驚到了他，自地月聯系被切斷以來，五十余年后的今天，如此標準的中文發音，大概只有月龍城的那幾家貴族才有。
這個新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初次見面，項塵給李小牧留下的第一印象， 便是神秘。
“我叫李小牧。”
“項塵。”
一旁的華滋快要瘋了，這螻蟻般的第一層，怎么沒完沒了了？
前腳走了一個傻乎乎的愣小子，后腳來了個更難纏的，居然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和李小牧有說有笑，而且還是李小牧在主動攀談。
這感覺，讓善妒的華滋像是吃了一斤蒼蠅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