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學的校內醫院中。
布滿各種儀器的病房里里外外透著藥水的氣味,在病房中唯一的床位上,正躺一個時刻處于生命特征監控下的青年人。
這是剛剛完成救治手術的朱旭。
他的傷勢看上去雖然十分駭人,遍布全身,但實際上真正較為嚴重的也只有手臂處的骨折傷和胸口的爪傷。
而這兩處傷勢也并不算太難修復。
“你們確定,項塵和楊薇兒都遇害了?”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除了唐乾三人之外,還站著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和一個文雅教師,只是這兩人的臉色都極其沉痛。
正是聞訊趕來的錢懷帆和宋陸。
錢懷帆實在是難以接受,他剛剛從魔都那邊得到的消息,說是項塵已經離開魔都,他正把宋陸拉來,商量著怎么迎接這位他們南大的小英雄。
人還未到,噩耗先至。
“不行!”錢懷帆的執拗勁上來了,他聽了三人的講述,怎么也不愿相信項塵那般機靈的小家伙,居然會莫名其妙地葬身獸口,“我要去找朱旭問個明白!”
說著就要推門進入。
按照朱旭回來路上的說法,他和楊薇兒尋找到了項塵,但三人遭遇了小型獸潮的襲擊,重傷昏迷的項塵和實力較弱的楊薇兒都沒抗得下來,只有朱旭自己拼死殺了回來。
把一切歸結到異獸的身上,在朱旭看來,雖然容易遭到懷疑,但卻是最為天衣無縫的做法,因為死無對證。
眼看著錢懷帆的暴脾氣犯了,宋陸連忙一把抓住了他,道:“院長!朱旭這孩子的為人是有目共睹的,這是天災,怨不得別人!”
錢懷帆停住了,他知道宋陸說得沒錯。
“朱!正!烈!”
錢懷帆恨不得直接去把這朱家連根拔起,但身兼南大副校長以及武院院長的他,卻因身份敏感,什么也做不了。
…………
項塵出事的消息被何川和錢懷帆封鎖了,雖然學員戰死的事情對于南大來說是極為正常的,但現在情況特殊,大量的學生尤其是新生們都在期待著這位傳奇新生的回歸,南大也正是士氣高漲的時候,在這個時期實在不適合宣布這樣的消息。
因此錢懷帆也只是對外宣布,項塵沒有返回南京安全市,而是開始了長期的個人外出修行,雖然讓不少人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如此。
幾家歡喜幾家愁。
朱家三兄妹,朱正勇、朱正明、朱正芬,三人此時的情緒可以說是悲喜交加,除了行動不便的朱正勇,朱正明朱正芬這一晚都是在位于南京安全市東區的東寧醫院度過的。
他們在陪著他們的兄弟,朱正烈。
當破曉時分來臨,手術室的紅燈終于轉綠,朱正烈度過了難關,完成了斷裂軀體的初步連接。
看著在醫療艙的綠色液體中起起伏伏的朱正烈,二人都松了口氣。
以現在的醫療技術,斷肢重生雖然斷無可能,但朱正烈上下軀體都還在,最為復雜的脊柱連接重塑手術已經完成,接下來的時間便是交給醫療艙,讓朱正烈的身體一點點自動修復連接上便可。
“聽說旭兒也傷得很重?”朱正芬問道。
原本朱正明在當上區長后,他那位原區長岳父對朱家的影響力在降低,他們朱家有心將朱旭的身份扶正。
但朱正明被貶為副區長后,家族需要借勢,因此扶正一事又被按下。
但朱旭的身份,朱家幾兄妹都是了解的。
“他的頭腦很活,那些傷都是為了偽裝,他會把握好尺度。”朱正明平靜道,“不管怎么說,總算是把那個項塵弄死了,他活著,我寢食難安。”
“那該死的小畜生!禍害了我們朱家多少!”朱正芬恨恨道,“他死了老娘還是不解恨,得找機會把他那家里人全部搞死掉,對了,聽說他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正好,把她捉來扔到紅燈區去,也是個頭牌,哈哈!”
說著,朱正芬有些癲狂的笑了起來,顯然已經在暢想著她所謂的美好未來。
自家小妹的瘋癲將朱正明都是嚇了一跳,他狠狠瞪了朱正芬一眼,警告道:“我告訴你,近期你最好給我消停點!現在那何川肯定視我為眼中釘,這個時候動項塵家人,就是在捅蜂窩!還有他那個妹妹,那也是南大的學生,你想都不要想!”
朱正芬被他這號稱毒蛇的三哥吼了幾句,有些悻悻地縮了縮脖子,只是她眼里那若有所思的模樣,顯然并沒有太將他的話聽進去。
“走了,回去告訴二哥這個好消息。”朱正明道,他嘴里的二哥,就是雙腿殘疾的朱正勇。
“別急啊三哥,起兒不也在這醫院嗎,正好去看看他。”
朱正明搖了搖頭:“你自己去看吧,看他一覺不醒,我心里不是滋味。”
朱家這幾兄妹,對外很是陰狠歹毒,但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家族,或者說是家庭,其內部非常和諧團結。
…………
項塵再次蘇醒了。
他并沒有離開甘隴市,而是打了個折線后,又從另一邊返回了。因為他再三衡量,以他這樣的身體狀況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中游蕩,一旦被任意級別的異獸盯上,都是有死無生。
與其這樣,還不如在甘隴市外圍再尋找一處躲避處,沒了楊薇兒,他不信朱旭還能找到自己。
他一覺睡了不知道多久。
此時他的頭腦已經不那么昏漲了,雖然還談不上完全恢復,但以他的靈魂強度來說,已是不影響行動。
讓項塵醒來的原因是身上的瘙癢感。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勢,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隱隱結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左手去摸自己的右臂。
他抓了個空。
項塵搖頭慘笑了一聲,不再抱有幻想,接受了現實。
他小心翼翼地揭開右肩盡頭截斷面處包扎在一起的衣袖,呻吟出了聲,那瘙癢感正是來自于此。
他的斬馬大刀這一路上也被他一直使用著,砍過大量異獸,上面存在著各種細菌病原體。
他又用斬馬大刀砍了自己的手臂,未經處理,再加上傷口面積過大,此時這片傷口已是完全感染,肌肉截面不是鮮紅,而是令人作嘔的白黃交加。
一股刺鼻的惡臭味正從其上傳出。
“不能再停留了,我需要處理傷口。”
項塵不禁暗暗后悔這次一點緊急醫療藥物都沒帶,實在是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節外生枝。
他單手掛好妖刀,并將斬馬大刀背于背后,起身離開了甘隴市。
此時他被榨干的真氣也隨著昏睡而恢復了一絲,再加上自身體力的恢復,已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了。只是過久沒進食導致他體力有些不支。
藥品、食物,這是他目前緊需的。
項塵的武者手環也隨著斷落的右臂一起消失了,項塵沒有再回去找,誰知道朱旭會不會在原地蹲守自己。
他只能憑借著印象中的地圖,大致判斷著方位。
項塵并沒有選擇直接回到南京安全市,此時他雖然不知道,在朱家眾人眼中他已是個死人,但項塵并不愿這么快便將自己重新暴露在朱家的眼皮子底下。
他需要做些準備。
…………
項塵迎著清晨的陽光,趕到了一片鋼鐵城墻之外。
近五米高的城墻縱橫蔓延開來,城墻當然并非純鋼鐵制造,而是在鋼筋混凝土之上澆筑了一層涂鐵層,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看上去堅不可摧。
城墻墻身極寬,在城墻之上每隔十米左右便有一位端著步槍的守衛,銳利的目光不斷掃視著荒野的方向。
一處處閃著寒光的金屬炮管,讓人心安。
這里是一處人類聚集地。
雖然同為人類聚集地,但這處聚集地與項塵曾經在云南行省去過的那一處相比,無論是規模還是軍事化程度,都要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江蘇行省009號人類聚集地,是江蘇行省境內排名在前十的聚集地。這處聚集地建立至今已有超過20年的歷史,經歷過一波波獸潮的洗禮仍舊屹立不倒。
這也是距離南京安全市最近的超大型人類聚集地,與南京安全市是守望相助的關系。
此時在這處人類聚集地的大門處,兩條百米余長的隊伍排列著,其中一條人數少一些的是一些等待進入安全市的武者,另一條則是難民。
每天都會有大量的難民從其他地方前來,企圖進入江蘇009號人類聚集地。
但其容量有限,自然需進行甄選。
項塵排在了另一條隊伍中。
“請出示武者手環及編號。”
輪到項塵時,一個氣勢很強的看守者示意項塵出示身份證件。
項塵皺了下眉頭,他的武者手環已是丟失。
看守看項塵無動于衷的樣子,有些不耐地道:“荒野武者?”
所謂荒野武者,就是只在荒野之中流浪,或是出聲自小型聚集地中的武者,他們未曾在武者協會中進行過注冊,屬于“黑戶”,這樣的武者,會被視為危險分子。
因為他們沒有任何資料!
大型聚集地中也是有武者協會分部的。
正常來講,哪怕是小聚集地的人晉升為武者,也有義務前往附近大型聚集地的武者協會分會進行注冊,武者,在擁有超乎常人力量的同時,也是一個絕對需要被管制的群體,無論安全市內外。
項塵想了想,還是說道:“我不是荒野武者,我來自南京安全市,這位兄弟,我剛剛跟異獸廝殺丟了手臂,武者手環也掉落了。”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斷臂處。
看守者聽言,臉上的不耐立刻減輕了許多。
“原來如此,那小兄弟提供武者編號即可,我們會核實相貌信息。”
項塵念了一串數字,邊上立刻有一個人在一臺儀器中輸入,項塵的簡略信息被從中調出。
“嗯,并無犯罪記錄,小兄弟,沒問題了,可以進入了。”
看守者大手一揮,項塵進入了江蘇009號人類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