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南京安全市一百二十公里之外。
這里是一處殘破的報廢城市,時間太過久遠,原址的名字已經被遺忘,此處被人們命名為甘隴市,是一處危險級異獸聚集區。
這里,同樣是異獸的樂園。
一輛摩托聲壓低了聲音,緩緩自唯一一條高速駛進了甘隴市。
朱旭將摩托車停下,拉著楊薇兒下了車,小心步入其中。
哪怕以朱旭六星巔峰的實力,也不敢肆無忌憚地闖進甘隴,因為這甘隴市的面積不大,卻位列危險級異獸聚集區,就是因為這其中的異獸是以質量取勝。
在市中心的位置,不泛一些d級異獸的存在,甚至傳說,甘隴市是有c級異獸的,若真如此,哪怕朱旭也不敢大搖大擺在其中硬闖。
“看樣項塵的狀態真的極糟!”朱旭小聲道。
到目前為止,他們二人都還沒見到過項塵駕駛的車輛,這說明項塵是開著車一頭扎進甘隴市的。
若是他還有余力一定不會這般魯莽,只能說明他快要到極限了,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走了不到十分鐘,當第一棟高樓出現在二人視線中時,朱旭眼睛一亮。
他看到了一輛車屁股被撞得粉碎,一邊后輪胎爆開的吉普車。
他剛要回身告訴身后的楊薇兒,忽然眼神一凝,手腕一抖,一道袖箭已是電射而出。
噗嗤!
一只有著一根狹長尾巴、臉盆大的異獸被頂在了不遠處的墻上。
異獸在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嘴中發出吱吱的亂響,朱旭這一道袖箭力氣極大,將那異獸的尾巴牢牢釘在了墻上。
楊薇兒被嚇了一跳,她先前太過集中尋找項塵的氣味了,未能提前預警。
朱旭示意她無需慌張,便要上去解決掉這只被死死定住的異獸,忽然異獸開始劇烈地擺動起身體,尾部肌肉強有力地收縮,尾椎骨關節不斷發出異響。
咔嚓!
一道斷裂聲伴隨著一道撕裂聲,等到朱正烈再次看向這只異獸時,墻壁上的袖箭下只留下了一截還在無意識扭動的尾巴。
“沒事,一只壁虎。”
朱正烈放棄了追趕,放松了警惕。
一個小插曲并未阻擋住二人的腳步,他們很快來到那座停有車輛樓下,不過楊薇兒仔細嗅了嗅,轉手指向百米外的另一棟六層小樓說道:“他不在這里,在那邊那棟樓里。”
朱旭搖頭失笑:“這小學弟,警惕心還挺重。”
若是真有人追來,沒有楊薇兒這般嗅覺,沖進停有車輛的樓里撲了個空,大概率以為被虛晃了一槍,還極有可能真就被項塵給躲過去了。
不過在楊薇兒的定位下,項塵的這點小偽裝也就沒了作用。
二人小心地貼著樓外的墻壁而行,街道上不知何時多了幾頭亂齒野豬,正在大街上閑逛。
避過它們的視線,朱旭帶著楊薇兒繞進了項塵所在的六層小樓。
這棟房子十分老舊,墻皮大面積剝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二人沿著樓梯一路向上爬去。
樓梯上堆滿了灰塵,但在這灰塵中,一道明顯又凌亂的痕跡一路向上,證明著不久前這里剛有人來過。
這痕跡怎么看也不像是用雙腳走出來的,反而像是一個醉漢跌跌撞撞,一路爬上去的。
不用楊薇兒指路,這次朱旭直接順著這痕跡走,便能知道項塵在哪一層。
二人一路向上走去,這凌亂的痕跡一直延伸到了六層才止住。
這棟小樓的六層只有大門相對的兩戶房子。
其中一戶大門緊閉,另一戶則是敞著,不知是后來被異獸撞開了,還是它最早的主人在逃命時忘記關閉。
朱旭探頭進去,這屋子進入后先是玄關,然后便是主臥和次臥。
兩個臥室中都沒人。
二人來到客廳。
朱旭長出了口氣。
在客廳中,有一露著彈簧的破舊沙發床,沙發床上正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昏迷身影。
朱旭的腳踩在年代久遠的木質地板上,發出了嘎吱嘎吱聲。
這噪聲驚醒了沙發床上本就緊繃著心弦青年。
青年騰地從其上彈起,警惕地看著來人,但他太虛弱了,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不僅撕得他肋側的傷口又冒出了血水,更是讓他腳步虛浮,一個不穩后摔回了沙發床。
但他用他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將自己重新撐起。
“項塵學弟,是我們!”感受到身前的一陣慌亂響聲,楊薇兒連忙開口。
項塵半跪在地上,用僅剩能動的右手捂著欲要爆開的額頭。
至于他的被朱正烈傷到的左臂,根本未得空接上,仍舊處于脫臼的狀態,反擰著耷拉在一旁,令人不忍直視。
除了左臂還有肋處的傷,他根本顧不上處理,一安全后就昏睡了近兩個小時,但當他此時清醒過來后,那種靈魂的虛弱感幾乎未曾減少。
現在的他,一點戰斗力都沒有,別說站穩了,看東西都是重影的。
他晃了晃頭,盡力地看向身前的來人。
這聲音很熟悉!
在他的聚精會神下,一片身影漸漸何為八道,八道再合為四道。
這是極限了。
“你們是……你是,楊薇兒學姐,你是…朱旭?朱旭學長?”
項塵腦子里一直緊繃的弦一下松了,就好像前腳還在奮力掙扎的溺水之人被救上了岸后,一下子便會徹底癱軟一般,項塵在看到兩位南大的熟人學姐學長,先前的警惕全部消失。
項塵軟到在沙發床上。
他太累了,說到底他只是個四星武者,就算在妖刀村正的逆天之下斬了朱正烈,項塵的傷勢、丹田和經脈的萎縮程度以及他靈魂的虛弱,造就他堪稱有史以來最重的傷勢。
但他不敢放松警惕,他先是從九頭雕傭兵團手下逃走,接著擔心被再次追上,一頭沖進了甘隴市,好運地沒被異獸發現,項塵找到了一處藏身之所。
但在這藏身之所他也不敢完全松懈,哪怕是陷入睡眠,仍舊盡力限制著大腦皮層的最低活躍值,以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終于等來了援兵。
項塵笑了,雖然有些虛弱,但他確實很開心。
“朱旭學長,真是好久不見了。”項塵說道。
半躺在沙發床上,他的眼皮又開始打架了,項塵想對這位關照過自己的學長多盡些禮數,但以他的狀態,哪怕保持清醒都是很費力的事。
只是令項塵隱有疑惑的是,朱旭雖然還掛著和最初見面時一般無二的和煦笑容,卻略顯沉默。
反倒是楊薇兒看到項塵后情緒極好,溫婉如她也是圍著項塵唧唧喳喳說個不停。
“薇兒,回來,你吵到項塵休息了。”朱旭忽然說道。
楊薇兒“哦”了一聲,乖乖回到了朱旭的身邊,她雖然目不能視,但除了格外靈敏的嗅覺外,感知能力也是很強,因此行動自如,與常人無二。
“項塵,這次風聲傳得很大,你被陰了一手,你怎么打算?”朱旭沒先問項塵的傷,反而討論起這次的事件。
項塵聽到此言,原本很開心的面色漸漸冷了下來,對于朱正烈的卑劣,他可謂差生了極大的怨念,除此之外,項塵直到現在仍是心有余悸。
差一點,只差一點,張博和王魁便會因他而死,若真如此,只怕這會成為一塊他永遠去之不去的心病。
“把他們全揪出來,斬盡殺絕,斬草除根!”項塵恨聲道,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他知道,朱正烈沒死,而且充其量就是個急先鋒,真正向解決問題,必須把禍根清除掉。
那個區長,朱正明,就是這禍根!
過去項塵不懂斬草除根這個道理,好在沒釀成大禍,再加上他現在也有一定的實力了,雖然若是朱正明蜷縮在安全市中他沒有機會下手,但項塵已經決定尋找對策。
第一步就是想辦法將他徹底拉下馬,失去了副區長這一敏感身份,朱正明,不難料理!
對于項塵所說的“全部揪出來”,楊薇兒有些不明所以,項塵先前與朱正明的恩怨,只有南京安全市的高層知曉,外界只是知道朱正明惡意陷害了一個學生,卻不知道那學生的身份。
但項塵沒注意到,當他眼中掠過殺意和思索的光芒時,朱旭的眼神漸漸冰冷。
“項塵,你現在能走嗎,還是再休息一下?”朱旭問道。
項塵從思索中回過神,苦笑了一下,攤攤手道:“學長,你看我這樣,真是走不了了,你讓我歇會咱們再出發回市里?”
朱旭點了點頭,項塵的虛弱不似偽裝。
“學長,你和薇兒學姐還真是挺配的,哈哈。”心情大好的項塵忍不住調笑了兩句。
聽到這話楊薇兒有些羞澀地螓首微垂。
朱旭聽后反倒是爽朗大笑,甚至湊近了一步,走到了楊薇兒的身邊,伸出手來,很是親昵地放在了她的腰間,笑問道:“怎么樣,很般配?”
項塵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楊薇兒臉羞得通紅,但她心中卻有著一種極為怪異的別扭感。
兩人被戲稱為大三年紀的金童玉女,但這話其實是從楊薇兒的一眾好友傳出去的,因為他們知道,楊薇兒一直暗戀著朱旭。
但事實上,朱旭根本不曾承認過這一關系。
他雖然交友很廣,但卻不會與誰走得很近,大多數時候都是自行苦修著。
平日當朱旭和楊薇兒碰面時,韓沁甚至沒少當面用一些曖昧的話語調笑過二人,但每一次,朱旭都是一笑置之。
別說如今日這般摟腰并肩而立,還問出“很般配”這樣的話,就是稍微親密點的話語,朱旭也未曾說過。
今日,他是不是有點,反常的親昵了?
只是那懷春的少女,在短暫的詫異后,便陷入了極深的羞怯,那般模樣,天真爛漫。
另一位當事人項塵,看著關系極佳的二人,也只是以為他們平日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