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間的確有差距，有時候得學會認命。”

“當兵就是當兵，坐牢就是坐牢，還打什么馬虎眼，今天虧得你們大膽，敢跟他一起去鞋廠，鬧出人命，都得一起受連帶責任。”

“小杰這孩子小時候很乖的啊。”

“乖頂什么用，要有鐵飯碗，紅票子，看看人家，女兒在醫院上班，主任都上門拜訪。”

一個個村民說得有板有眼，紛紛對唐杰退避三舍。

仔細看去，武康凱手中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沉甸甸的樣子，走路慢慢的，一步一步跟彭麗芳靠近。彭麗芳跟武康凱碰面了，她很熱情的去接武康凱的袋子，口中振振有詞的說：“武主任，您可是中校專業的軍醫，來我們家玩就好，還帶這么多禮物，這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

武康凱對半路殺出的女人表示只是眼熟，并不認識。

“武主任，是我，我是麗芳。”彭麗芳被武康凱甩在后面了，追上來焦急道。

武康凱看彭麗芳這熱情做作得叫她心生厭惡，都不知道哪里鉆出來的瘋女人，徑直走向唐杰，立在唐杰面前，一只手遞過黑色塑料袋，一只手行軍禮說道：“首長好。”

“什么？首長？”

看到這一幕，村民都以為聽錯了。

可他們仔細看幾眼，都發現沒錯。武康凱前面除了唐杰和冷曉秋張遠秀，就沒有別人，并且，在場所有的人當過兵的，只有唐杰，沒有其他的人，有可能被稱為首長。

郭建安聽了武康凱的稱呼，第一個激動，“唐杰哥，難道你比中校軍銜還要高？”

“這還要問，小杰是人物啊。”

“哎呀，我看小杰英氣勃發，就知道他是有大機遇的人嘛。”

“英雄歸來，為什么不跟村里打個招呼，這……這鄉里，縣里怎么就沒有個通知？”

“莫非跟古代的欽差一樣是明察暗訪？”

……

村民們因為武康凱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就這呼吸間，武康凱立馬意識到自己這一個軍禮有些錯誤，現在唐杰是開除軍籍的戰龍蛇首，身份完全是秘密。并且，如果因為他這句話，給唐杰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那么武康凱就會變成千古罪人。

武康凱也想到不能行軍禮，但一看到蛇首崇敬之情便無法抵擋。

武康凱立馬收起軍禮，跟村民解釋道：“噓，大家別喧嘩，唐首長這一次是回鄉探親，他的身份，是一個秘密，不管是誰，如果泄露了秘密，就會收到懲罰的。”

“這是軍事機密？”一個村民問。

“嗯嗯嗯。”武康凱點頭。

這時，一個個村民都興高采烈，被武康凱蒙得團團轉，真以為唐杰跟古代高官回鄉省親一樣，這一次完全是到鄉村來體驗生活，考察民情的。

紛紛對唐杰刮目相看，甚至，他們看向唐杰胸腔里都熱血流淌。

“什么回鄉省親，大家別聽他胡說，我現在是普通人，武叔叔，你就不怕蚊子盯死你。”唐杰對武康凱忽悠人的本事很敬佩，可他就想做回真真實實的自己。

兵王，的確是曾經的傳說，可身在農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

“呃……”

武康凱被唐杰突然站起來一伸手嚇了一跳。

可當唐杰松開手，一個個村民都瞪大了眼睛，因為一只蚊子從唐杰手指縫隙滑落下來，并且，不少村民都清晰的看到唐杰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老繭，用行話說手疾眼快，槍法不壞。這些對抗戰片都熱情洋溢的老村民，非但沒有因為唐杰的否定而認為唐杰就是普通人，相反，他的體貌特征徹底的被村民跟軍人聯系起來。

老軍人！

“唐杰哥，你的手法真快啊。”郭建安撿起那只蚊子，端詳了好一會兒，遞到不少村民面前，“這……這真的是蚊子，大家看……小心點別吹氣，這可是首長打死的蚊子。”

“小杰，他說的是真的？”冷曉秋指著武康凱問。

武康凱作為父輩的人，知道做母親的都望子成龍，上前拉著冷曉秋的手，一邊遞上去水果袋，一邊說：“大嫂，小杰是人民的驕傲啊！”

“小杰……”冷曉秋淚眼汪汪，激動的張開雙手。

“媽，你別聽他胡說，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唐杰摟著冷曉秋，母子抱在一起。唐杰從來沒想到兵王的身份，除了能帶給他熱血和正義，還能帶來這種榮歸故里的榮耀，可兵王身手還在，身份卻不在了。

“小杰……我……不管怎么說，你永遠是這個。”

武康凱豎起大拇指道。

“小杰，沒錯，你是我們村的這個。”一個個村民都豎起大拇指。現在，他們都不提唐杰首長的身份了，可是每一個村民的心中，都把唐杰當成了首長。

“什么這個那個，應該豎起小拇指吧，這種垃圾牢犯。”彭麗芳剛才距離唐杰這邊有點遠，并且因為武康凱跟她擦肩而過，她都有些懵，雖然聽到這邊村民議論紛紛，但并不詳細知道這邊發生了什么事情。以為村民是沒見過中校軍醫，在跟武康凱嘮嗑，她上前就鄙夷道，“武主任，您快上我家坐吧，別跟他們沾晦氣。”

“彭麗芳，你怎么說話的。”

村長鄭良策破口阻止，只差沒說唐杰可是首長，你就不怕人家調一門大炮來炸掉你家？

“什么怎么說話的，我家的客人，我怎么招待，難道還要你管？”彭麗芳可仗著武康凱連村長都不放在眼里，仔細瞥了兩眼武康凱，發現武康凱提來的塑料袋放到了冷曉秋的手里，蹙眉道，“武主任，我是陸云紅她媽，難道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你是陸云紅她媽？”武康凱摸摸頭，這次到唐杰家，差點忘了正事了。

彭麗芳看武康凱想起點什么，就知道武康凱肯定是找錯了人，立馬眉飛色舞客套道：“沒錯沒錯，我們家云紅，在單位沒少給您添麻煩吧。”

“她的確沒少添麻煩，下午給病人打錯了藥，被投訴到了衛計委，現在病人辭世了，要求賠償，醫院要她負主要責任的。打電話給你們家屬，一直都沒人接，我以為你不在家呢，消息我帶到了，你趕緊聯系醫院準備賠款吧。”

武康凱點頭道。

“什么！”

彭麗芳如遭雷鳴，今天下午冷曉秋出院回家，她一直忙著損人不利己，哪有時間看在家里充電的手機，沒想到竟然發生這么大的變故。

“武主任，我們家在這邊……”

彭麗芳見武康凱跟唐杰進家門，還蒙在鼓里的叫道。

這時，一個村民碰碰她的手肘，很低聲但是清晰的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武主任叫小杰首長。小杰的官，肯定比他還要大。”

“這……”

彭麗芳怔在原地，突然覺得無地自容，女兒打錯了針，唐杰是武主任的首長，她所面對的世界，頃刻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