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降了下來。
災區也變得安靜了不少,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帳篷里休息,桑曉瑜回到地鋪上準備睡下時,易璇湊到她身邊,緊張的問,“小魚姐,你沒怪我吧?”
“嗯?”桑曉瑜不解。
易璇有些心虛的表情,“呃,就是我打電話給我哥!”
“沒!”桑曉瑜搖頭,并沒有介意,知道對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笑了笑說,“其實你不用擔心,我們之間不會有什么的!”
雖然半年后她和秦思年再次相遇,但他們早就已經分開了,即便這兩天的經歷,令她不時有回憶涌進腦海里,但她一直都認得清現實,也時刻都記著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
“咳……我也不是因為擔心你前夫哈!”易璇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我其實更多是覺得吧,這種時候我哥也得好好表現一下!而且,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提交報告要請假了,說明他是很重視你的!”
“嗯。”桑曉瑜微笑。
“不過話說回來,小魚姐,你前夫真的很帥!我感覺比半年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有魅力,你眼光真不錯,當然了,我哥也不差!”易璇見她沒有怪自己,開始侃侃而談起來。
說到這里后,頓了頓,順嘴問了句,“你前夫現在也是單身么?”
“我不知道……”桑曉瑜怔怔的搖頭。
她的確不知道,畢竟已經過去半年的時間,他們兩人已經選擇分開,或許他和自己一樣,身邊也早就有了人。
易璇眼睛轉了轉的點頭,“哦哦!我今天看到他救了一個心臟病的黑人,感覺他真的很厲害,那黑人都已經沒有脈搏了,其他很多醫生都搖頭了,但他還是跪在那堅持做著心肺復蘇,最后到底把人給搶救回來了,不得不說真的很帥!雖然他沒有穿白大褂,但我覺得他頭頂都好像有光環似的……”
桑曉瑜聞言失笑。
心里不禁想著,對方還沒有看到當初在云南的時候,那時他的腿都已經負了傷,但知道廢墟里面有幸存者,別的醫生都不敢貿然下去,他卻義無反顧的去了。
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當時他跪在地上搶救病人的模樣……
他真的是一名好醫生。
不知道是不是易璇念叨太多的原因,桑曉瑜晚上睡覺的時候,夢到了秦思年。
夢到了白天時他們兩個站在帳篷外面,他聽到自己的回答后,桃花眼泛紅的模樣,那紅雖然稍縱即逝,卻很迅猛,像是蔓延在了她的心上。
然后,畫面一轉,是在醫院里,她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面,目光空洞且木訥的望著天花板,他步履僵硬的走進來,佝僂著身形服下去,小心翼翼的握著她的手,痛苦的喃聲:“小金魚,我們還年輕,還會再有孩子……”
……
那畫面太過于悲傷了。
像是被千年的積雪叢叢壓住,胸腔內都是冷又壓抑的情緒,桑曉瑜受不了的想要大吼出聲,用力的將聲音頂到喉嚨,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夢里面驚醒而出。
她恍惚的坐起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抬手摸過眼角,竟然有一絲熱燙滾落。
南非這個季節的天氣其實并不是很冷,但這會兒太陽才剛剛出來,多少還是有那么一絲涼意的,有人從帳篷外跑進來,身上順便帶來了外面的涼風,她腦袋里清明了不少。
夢里面的一些畫面破碎,桑曉瑜回到了現實當中。
中午她和易祈然并排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易璇風風火火的跑回來,臉上格外的激動,沒等跑到他們面前呢,聲音就已經搶先的揚出來,“哥,小魚姐,我剛聽兩個軍人說,道路已經搶修好了,我們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是么,太好了!”桑曉瑜聞言很高興。
地震發生后,被困在災區這么多天,終于可以回去了,不用再睡帳篷,也不用再露宿荒郊野地。
易璇說的果然很準,傍晚的時候,救援隊就已經開始將人群轉移了。
不過也并不是全部的所有人,貧民窟的人都還得逗留在這里,或許等著其他人都移走以后,他們還得回到以前的地方,重新搭建起那些大大小小簡陋的木房子。
易祈然當地有戰友在附近,高速公路通了以后,車也能夠開進來。
所以他們沒有等待著救援隊的分批轉移,而是可以提前離開,來的是一輛吉普車,從高速公路上一直搖晃的開到帳篷前。
“Miss——”
身后,聽到有熟悉的童音。
桑曉瑜回過頭,看到黑人小女孩正朝著她走過來,手里還牽著個人,挺拔的身影一并由遠及近。
黑人小女孩是貧民窟里的人,所以是要跟著留下的,這會兒跑過來是想要跟她道別的,說的還是那句耶穌會保佑她。
桑曉瑜露出微笑,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臉蛋,這回身上已經沒有什么錢了,只能將身上的挎包拿下來,俯身戴在了對方的身上,權當做是一個紀念。
直起身子時,她目光落在黑人小女孩身旁。
秦思年這會兒雙手插著兜,不知道是不是穿的太單薄的關系,看起來神態有些不那么精神,英俊的臉上除了疲憊以外,還有一絲病態,桃花眼里有些渾濁。
桑曉瑜出聲,“禽獸,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點發燒,沒事。”秦思年低聲道。
桑曉瑜沒有多說什么,畢竟他自己就是醫生,這類的小病小災的話他自己可以應對,不過見他似乎沒有離開災區的意思,難免有些疑惑的問,“禽獸,你不離開嗎?”
秦思年回頭看了眼走動的人群,扯唇回答,“車輛位置有限,直升機都用來轉移傷者了,我得等明天早上。”
“噢!”桑曉瑜點頭。
和朋友說完話的易祈然走回她的身邊,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后,很好心的開口,“秦先生,你要不要坐我們的車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