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皎潔的月光鋪陳在病房里，洗過澡的糖糖香香軟軟的，躺在病床上像是個小天使。

再過些時日，郝燕就能接她出院了。

告別了病魔，糖糖終于可以有個健康快樂的童年。

郝燕眉眼柔和。

糖糖打了個小哈欠，奶聲奶氣，“媽媽晚安～”

“晚安！”郝燕微笑。

等到糖糖進入夢鄉后，她輕手輕腳的離開。

距離的近，郝燕直接步行回家。

這個時間不算很晚，燈火通明，路上還有不少行人走動。

臨近住宅樓時，她腳步微頓。

樓前停著一輛白色的保時捷Panamera，身形挺拔修長的顧東城靠在車身上，嘴里叼著根煙，他酷帥的臉部線條，在此時看起來像是憂郁的王子。

似乎已經等很久了，地上兩三根的煙頭。

看到她，顧東城立即將煙掐了，“燕！”

郝燕沒有表情的收回視線，她仿佛沒有看到他，視作空氣般，徑直進了樓內。

顧東城追在后面。

老舊的樓梯，感應燈隨著落下的腳步聲，緩緩亮起。

橙黃色的光影搖曳在臺階上。

郝燕腳步不停，顧東城追在了后面。

“燕，對不起！”

顧東城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嗓音沙啞苦澀，“我是來和你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諒我！這件事上我沒什么好辯解的，我不該用我爸虛假的病情來欺騙你，甚至妄想綁住你的人，我真的知道錯了，燕，我已經后悔了！”

顧東城其實早就后悔了。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硬著頭皮下去，直到被她無意中發現。

紙是包不住火的，顧東城懊悔自己的選擇。

他怕郝燕對他失望、鄙夷，甚至會嫌惡，這讓他心中痛苦不堪。

再往上，便是郝燕所在房子的樓層。

走到兩層樓拐角處時，她終于停住了腳步。

顧東城見狀，立即接著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氣我，對我很失望，我是誠心的想要懺悔！燕，我只是太想和你重新開始，迫切的想找回這五年來逝去的感情，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他像是做錯事的信徒，在努力的向她懺悔。

郝燕緘默。

半晌后，她抬眼看向顧東城，道，“東城，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她的表情和眼神卻是非常的冷淡和疏離，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顧東城目光緊緊的凝著她，“我聽說，你今天帶了位相親對象去了醫院，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想徹底斷掉我爸的念頭，讓他不再把我們兩人湊成一對！”

白天時他沒在醫院里。

得知后，顧東城就來找了她，只不過打電話她始終都不接，只能來這里苦等。

郝燕神色斂起，她語氣很淡的說，“這就和你沒關系了，東城，我可以原諒你，但也僅此而已！以后，我們只做陌生人吧！”

顧東城心中有什么東西下墜。

他突然感覺，郝燕離他越來越遠了。

郝燕道，“你走吧，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顧東城臉色微白，他目光落在郝燕臉上，仿佛有千言萬語。

最終也只能匯成一句話，“燕，對不起！”

郝燕沒再回應。

她剛剛已經說過了，就是代表了原諒。

這件事情她的確非常憤怒，很生氣自己被人算計，但是這件事好的一面是，絕癥是假的。

至少顧懷天沒有了性命之憂，他可以繼續安度晚年。

顧東城頹然的轉身離開。

腳步聲沉悶，漸漸消失不見。

郝燕收回視線，繼續往樓上走，她從兜里掏出鑰匙。

走上兩層臺階后，門口的感應燈隨之亮起。

郝燕愕然的睜大眼睛。

她看著矗立在面前的高大身影，愣怔的問，“秦淮年，你怎么在這里？”

秦淮年雙手插兜，鼻梁上架著鉑金絲邊的眼鏡，頭頂的燈光折射在鏡片里，眸光深邃的仿若一片海，他依舊英俊的讓人無法直視。

地面上，有他拉長的影子。

此時秦淮年眉尾微挑。

似是有幾分輕快，至少沒聽到她虛偽客套的喊秦總。

郝燕驚訝，略帶試探的問，“剛剛……你都聽見了？”

老舊的多層樓道，雖然還算干凈整潔，但并不隔音。

剛剛她和顧東城的對話，只隔了半層的樓，秦淮年只要聽力沒問題應該都會聽得見。

秦淮年沒有否認。

他雖然從秦歆月嘴里聽到了些，但眼見為實。

此時已經不需要問，因為全部都清楚了。

郝燕見狀，默了兩秒。

她道，“既然你都已經聽見了，那我就不需要和你解釋什么了，總之我沒有食言，也沒有違背和你的約定，所以，秦淮年，你不管到什么時候，都不能和我搶女兒的撫養權！”

說到最后，她目光里有些緊迫。

當時答應顧懷天，郝燕是進退維谷，她內心里實則很害怕，她怕秦淮年惱怒之下真的奪走撫養權。

郝燕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了幾分，嘴角往上提了提，“你已經和莊小姐聯姻了，相信以后你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更不需要和我爭的對不對？”

秦淮年卻答非所問，“郝燕，你沒想和顧東城在一起嗎？”

郝燕搖頭，“沒有！”

她躊躇了下，還是又低聲的說了句，“而且五年后他回國，我就沒想再和他在一起過，一次都沒有！”

秦淮年一瞬不瞬的凝著她。

久久壓在心頭的陰霾，好似突然被撥開了。

有陽光照了進來，那么的亮，讓他整個心路都變得明媚了。

郝燕被他這樣專注的目光，盯的有些發毛。

腳步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半步。

秦淮年卻倏地大步向前，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陰影同時將她細密的籠罩住。

他嗓音低沉，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又帶著幾分纏綿悱惻，“小東西，你快把我折磨死了！”

郝燕：“……”

折磨死？

誰？難道是她嗎？

然后，秦淮年扣住了她的后腦。

他的薄唇，在她額上落下了一個很輕的吻。

蜻蜓點水般。

僅僅兩秒便離開了。

郝燕吃驚的抬眼，就看到燈光里，他勾唇笑的溫柔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