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慕容瀲都止住了話，月影行禮道：“啟稟太后，在清涼殿的玉樓派人傳話回來，說二位小主才離開不久德妃娘娘便來了，在陳才人那里坐了許久才離開。”

“什么？德妃去了陳才人那里？”楊氏大驚失色。

“怎么了？”太后奇怪地問道，“德妃是鳳藻宮的主位，偶爾關心一下宮中的低階嬪妃，也是責任所在，音兒，你這么急做什么？”

楊氏的臉色一僵，低下頭絞了絞披帛，小聲道：“今日一早，慕容妹妹才剛出門，陳氏便急吼吼地拿了一套包金銀釵，說是賞賜慕容妹妹的。嬪妾認為妹妹就算侍寢了，這第一份賞賜也該是太后您給的，哪里輪得到她？便……便說了她幾句……”

太后根本不相信她的話，“只是說了幾句？”

“還……”楊氏硬著頭皮道，“還將她的首飾打落在地上了……”

她說完便覺得不妥，抬頭為自己辯解著。“德妃娘娘常年禮佛，根本不管事，嬪妾便是鳳藻殿里第二高位的嬪妃，替德妃娘娘訓誡宮嬪也是應該的！但是陳氏心胸狹窄，不知在德妃面前怎么告嬪妾的狀呢，太后，若是德妃……”

“德妃，她怕是不會再一心向佛了。”太后嘆息道，“她有陳氏做幫手，兩人一同對付你，便是有哀家做主，你的處境也會艱難。”

楊氏不禁慌了，“這可怎么辦才好？太后，您一定要幫幫嬪妾啊！”

慕容瀲在旁邊聽著，簡直想搖頭了，楊氏實在太不會讀話中話了。太后這么說，是在暗示德妃和陳氏已經結黨，楊氏也要結黨才能對付，楊氏應該說她也有幫手才是，怎么問起怎么辦了？

既然楊氏不知道接太后的話，那她就卻之不恭，討太后的歡心了。

“太后放心，楊姐姐也放心，楊姐姐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嬪妾在呀。”慕容瀲說道，“雖然嬪妾不會后宮的勾心斗角，但有嬪妾在，任何想用醫毒之術害楊姐姐的計謀，都不會得逞的！”

“嗯，有你這句話哀家就放心了。”太后欣慰地點頭道，“哀家相信，你本性純善，絕對不是那種得了恩寵便將姐妹之情拋擲不理的人。”

“謝太后娘娘信任。”慕容瀲在座位上欠身，著實松了一大口氣，“嬪妾可真怕太后責怪嬪妾。”

太后微微含笑：“好好的，哀家怪你做什么？”

“因為當初嬪妾答應過太后，絕不侍寢的。”慕容瀲回憶道，“當時嬪妾對皇上可怨念了，沒想到最后還是……唉……”

這個裝無辜的小賤人！楊氏氣得想撓死她，卻只能撓著自己的衣袖，臉上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太后擺擺手道：“要什么緊？無論你受寵還是不受寵，哀家都相信，你對音兒的情意是真心實意的。音兒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這是用楊氏的救命之恩壓她了，她可以幫楊氏一次兩次，但若是楊氏想害她的性命，就別怪她下手無情了。

慕容瀲欠身道：“楊姐姐的救命之恩，嬪妾不敢忘。”

“好孩子。”太后點頭，吩咐道：“玉樓，將哀家那套純銀點翠掐絲琺瑯頭面取來。”

“是。”玉樓很快捧著一個描金紅錦盒過來，她將錦盒打開，眾人登時眼前一亮。

錦盒中鋪著黑緞，上邊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支銀胎點翠紅瑪瑙頭花。紅瑪瑙被雕琢成花瓣，拼成一朵重瓣芍藥花，銀胎點翠做成的枝葉，另有銀絲挑珍珠做成花蕊，富麗堂皇，貴重無比。

除了這支頭花，還有一對純銀琺瑯彩耳環、一個鑲珠琺瑯彩戒指，一對純銀琺瑯彩鑲嵌青金石手鐲、一支點翠金雀偏髻銜珠釵，那雀口銜著的流蘇是由珍珠穿成，底下墜著紅寶石水滴珠。這一樣樣的首飾，幾乎都是珍品，便是宮中也少見。

楊氏看著不住地眼紅，卻不能說什么，只能勉強地笑著：“這套頭面可貴重了，慕容妹妹，你還不謝恩么？”

慕容瀲忙跪下，“嬪妾謝太后賞賜。”

“不必多禮，快起來吧。”太后溫和道，“后宮嬪妃不少，但能哄得哀家喜歡的，除了音兒便是你了，哀家不賞賜你，難道還賞賜別人么？”

這是說，她是太后好不容易選中的、輔佐楊美人的人。慕容瀲揣著明白裝糊涂，謝了恩接過首飾交給夜光。

太后的目光也隨之落在夜光身上，問道：“這個宮女，不像從前跟你的兩個，卻又有些眼熟。”

“太后好記性呢。”慕容瀲一邊寫著調養的方子一邊道：“這是嬪妾入丹鳳樓時，在昭陽宮內堂救下的宮女，叫做夜光。當日嬪妾與皇上在長樂宮前的亭子里大吵一架，皇上傳了她問話，太后便見著了。”

夜光也順勢跪下行禮：“奴婢夜光，叩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原來是你，難怪哀家覺得眼熟。”太后關切地問道，“當日見你是被侍衛抬著來的，十分病弱的樣子，如今看來，是好了？”

“回太后，是小主給奴婢治好了。”

太后的目光不禁一動，“慕容給治好的？”

“是呀。”慕容瀲將方子與醫囑檢查了一遍，交給玉樓，笑應道：“其實夜光也沒什么大問題，就是腿傷了，又長期沒好好吃飯睡覺，身體太過病弱。嬪妾將她的腳治好了，讓她好好休息了一段時間，她便與常人無異了。”

“這么快就與常人無異了？”太后夸道，“慕容，你的醫術果然高明。”

“太后謬贊，這回真不是嬪妾高明，尋常太醫都能治好的。”慕容瀲滿臉真誠，“不過，太后，夜光確實很厲害，嬪妾身邊沒有掌事女官和太監，經過呂氏的事，一直想著身邊得有人才好，楊姐姐再厲害，也不能隨時隨地救嬪妾。所以啊，嬪妾想請太后下旨，讓夜光做嬪妾的掌事宮女，至于掌事太監么，便由小軫子做，太后以為如何？”

太后對她的安排十分滿意：“就依你說的吧，哀家會讓人跟六尚局說一聲，派人去宣布的。”

“謝太后恩典！”慕容瀲高興地欠身，又與楊氏一同跟太后說了不少話，足足呆了一個時辰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