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說著，忽然傳來喝聲：“喂！吃飯了！”

眾人都累了一晚上，正餓著，聽到有東西吃，登時開心起來。坐在最后邊的小分子立刻蹦起來去開門，陪笑著將一個布包接了進來，交給小星子。

小星子打開，畫趣一見便問道：“這……在茅房里吃么？還是吃冷饅頭？”

“有冷饅頭吃就不錯了。”小星子將里邊稍微軟和的遞給翠霧和絮游，自己和小分子、小翼子一人拿了一個，將剩下的一個拋給畫趣，冷哼道：“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奴才還是主子！”

“可別吧。”小分子啃著饅頭道，“寶髻不是正經官家小姐入了掖庭的么？十三歲之前也是養尊處優的，也沒見像她這樣不知人間疾苦。我瞧著，她就符合那么一句話，身為下賤，偏偏心比天高，有那本事，做主子娘娘去啊！既然還是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樣子，是什么身份，就說什么話。”

“就是！”小星子也道，“經過這次，我可記得了，千萬不能對小主有異心。小主地位再低，也一樣是主子，要弄死咱們可太容易了。”

翠霧也嘆息道：“咱們這一夜教訓也夠了，不知小主想起咱們了沒，什么時候接咱們回去。”

絮游瞇了一會兒，精神也好了些，坐起來靠在墻邊，小口小口地吃著饅頭，偏著頭問道：“你們說，最后誰能做到掌事宮女和太監的位置呢？”

“掌事太監自然是小軫子了，小主這回只留下他一個，還不夠明顯么？”小星子咀嚼著饅頭道，“小軫子當掌事太監我是服氣的。從前我們有許多對不住小主之處，若不是小軫子四處為我們遮掩，勸我們對小主忠心，這回小主點名的只怕是我們呢。”

畫趣抱著饅頭和布袋，呆呆地問道：“點名……什么意思？”

“你還不明白？”小分子翻了個白眼，“你這腦袋可是怎么長的？這般沒有眼色，若是沒有小主護著，隨便你跟了哪個主子，不出三天就被打死了！知道這次為何我們都只是挨了一兩鞭子，只有你吃盡了苦頭么？因為我們對小主只是不盡心盡責，沒害到小主，也沒頂撞小主，所以小主只是將我們交給楊美人。”

“而你！”小翼子嫌棄地說，“三番兩次頂小主的話，幾次在李昭儀、楊美人面前嫌棄小主，還在呂氏和皇上面前多話，差點害了小主。小主還沒封掌事宮女，你便自封為掌事宮女，對其他宮女動輒打罵。這幾樣都是主子們最忌諱的，小主人不喜愛去了，所以特意點了你的命，讓楊美人好好管教你，所以你才挨了最多的鞭子。”

“哎，別跟她說了，她那個腦子，那個眼力界，能懂什么？如今小主不管她了，不用多少時間她就能把自己作死。”小分子勸道，“咱們不如來討論討論誰能當掌事女官。掌事太監是小軫子，咱們八個是一伙的，他一定會照顧我們的，就是掌事女官……不知道寶髻能不能當上？若是寶髻也能當上掌事宮女，那咱們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

“不可能的。”小星子搖頭道，“小主會不知道咱們八個關系最是親密？既然已經留下了小軫子，他就是預定的掌事太監了，那掌事宮女一定是書妍和夜光中的一個。”

“對啊，掌事宮女和太監都是長樂宮出來的，那小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翠霧也道，“我看是書妍，她又聽話，對小主又忠心，為人又敦厚，又是跟著小主進宮的。小主對她放心得很，她也會寬厚待我們。”

絮游不同意，“書妍姑娘雖然好，但要做掌事宮女可不只是忠心人善就夠了，還要有足夠的智謀。否則小主被人下了套卻沒人看出，或者小主要人搭手卻沒人說話，可不是要遭么？我還是看好夜光。”

一時幾人嘰嘰喳喳地說著，都認為夜光最有可能。

“幸虧當時夜光被小主帶回時咱們沒有對她怎樣，否則的話，她當上掌事宮女對咱們心懷怨恨可怎么辦？”翠霧慶幸地說，“夜光做掌事宮女也好，她也不像會對咱們使壞的人。”

“你們可好，我就慘嘍！”小分子苦著臉說，“我短了她好幾頓吃的，將來可不就要對我使絆子么？”

“那也是你活該。”小翼子心有余悸地說，“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無論是誰，咱們最好都別得罪。你瞧當時呂氏看不起咱們小主，害得小主差點沒命，現在呢？小主已經晉升了品階，呂氏已經被貶為庶人，關在暮云閣里，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了。還有當日的夜光，誰能想到小主嘴邊救回來的殘廢宮女，本事這么大？”

“最重要的還是對小主要忠心。”小星子將最后一口饅頭吃完，拍拍手靠在墻上，“行了，都抓緊時間睡一下，說不好待會兒楊美人又要找咱們了。”

眾人聽著，趕緊三兩口將饅頭吃了，相互靠著準備睡一會兒。絮游看看一直站著的畫趣，不禁有些同情，輕聲問道：“你……要不要過來睡會兒？”

她等了一下，畫趣卻依舊呆呆地站著。絮游只覺自討沒趣，心中暗自叮囑自己，再也不要對她熱情了，便自己睡去了。

實際上，畫趣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在聽到小分子說點名的事之后，她就什么都聽不見了。她呆呆地想，原來她之所以挨打，一整晚沒睡，奔波著搜集露水，甚至在茅房里吃冷饅頭，都是因為慕容瀲在楊美人面前點了她的名字，說她不懂規矩。

原來奴才的命這么卑賤，主子愿意疼你，你便能在其他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主子不高興了，隨便一句話，便能讓你受盡折磨。而這樣的主子，還是好的主子，若是跟了楊美人這樣喜怒無常的，她早就被打死了。

奴才的命不是命，奴才就是卑賤，奴才只配看主子的臉色過日子……

畫趣緊緊握住了手里的饅頭，冷硬的嗎，饅頭竟然被她捏得變形。

我要做主子！只要有機會，我就要做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