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樓是一棟小樓,總共三層,呂文怡被封為婕妤的時候,曾經有機會選擇住暮云閣還是丹鳳樓,她仔細看過了才選了暮云閣,原因就是嫌棄丹鳳樓太小了。
丹鳳樓一樓只有兩間,分別是暖閣、花廳。呂文怡隨著慕容瀲走進門,便看到花廳北邊已經被隔扇隔出了一個地方,她心中一轉,鼻尖動了動,聞到一股藥香味,便知道那隔開的地方就是慕容瀲的藥房了。
再看花廳里的布置,正對著大門的地方擺著兩張黃楊木太師椅,中間一個茶幾。太師椅下邊還有兩排一共四張水曲柳椅子,除此之外,只有一個勉強是檀木做的高腳香幾,但那也不是紫檀,只是普通的檀木而已。
“呂寶林,請坐。”慕容瀲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坐下,抬了抬手。
有道是主客有別,呂文怡和慕容瀲都是六品寶林,按理說呂文怡應該坐在下邊的水曲柳椅子上,但呂文怡卻仿佛沒看見一般,自然而然地在慕容瀲旁邊坐下。
“慕容妹妹,你這丹鳳樓好生素凈,改天我送些花瓶過來,好好裝點一下。”呂文怡笑著說,“若是妹妹能治好我的過敏癥,我那里還有一柄玉如意,那可是用整塊白玉雕成了靈芝樣子,尋常侯府里也難得見到,妹妹定然沒見過吧?”
整塊白玉雕成的靈芝玉如意?如果她真的只是個濟世救人的女大夫,可能真的沒見過,也許她再貪慕虛榮一點,也會被呂文怡許諾的玉如意打動。然而,很遺憾,都不是。別說她后來成了皇后、王妃,皇宮與王府中奇珍異寶無數,就算她在長寧侯府的時候,也見過大把如意,其中還有整塊墨玉或血玉雕成的。
“呂寶林。”慕容瀲冷淡道,“我沒有在皇宮里開醫館的打算,所以不需要收診金,若是呂寶林愿意讓我診治,就把手放在脈枕上,若是不愿意,就請回吧。我的腿傷還沒好,不愿再多恕不遠送。”
呂文怡自討了個沒趣,只好什么話都不說了,將手放在脈枕上。慕容瀲將手指搭上,呂文怡不禁打了個冷戰——好冷的手!
“怎……怎么樣?”呂文怡問道,“妹妹,我這病能治么?”說完她就發現自己話里的不對勁,忙道:“即便是不能治,也請妹妹給開些藥材,太醫院那些個庸醫,一個兩個都是廢物,我是不肯再吃他們開的藥了!”
“呂寶林說笑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過敏癥這么嚴重的病人,太醫院束手無策,不過因為他們沒見過罷了。”慕容瀲將手指收回,道:“尋常人的過敏癥一般是粉塵類,例如花粉、灰塵引起的,少數人會被氣味引起不適。你的過敏癥更嚴重些,不僅不能聞花粉灰塵,連某些植物的汁液都不能碰……”
她沉吟了一下,問道:“呂寶林,你可愿相信我?”
呂文怡一愣,怎么扯到這個問題了?她肯定不相信啊!慕容瀲是她恨不得殺死的人,怎么可能相信?
只是,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呂文怡勉強地笑了一下,“妹妹怎么忽然問這個問題?”
慕容瀲道:“人之所以會過敏,是因為有種固定的東西讓身體不適,這種東西含在所有讓你過敏的東西里。要根治過敏,必須找出這種東西,制作出抵抗它、消滅它的藥物,否則的話,你只能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甚至屋里也不安全,因為一不小心有灰塵和花粉,你就會病發。”
“那就找出這個過敏的源頭呀!”呂文怡命令道,“你既然是醫生,就一定能找出來的,不是么?”
“呂小主說笑了。”畫趣端著茶走了上來,反駁道,“大夫只是比尋常人多會些治病的方法而已,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能治好呢?呂小主若是抱著這樣的心態來找我們小主治病,那我們小主可不敢動手,萬一沒治好,呂小主豈不是要打我們小主么?”
“畫趣。”慕容瀲輕輕地斥責一聲,轉頭歉疚地說:“呂寶林見諒,畫趣在沒入宮之前就服侍我了,一向被我寵壞了,說話心直口快,不知輕重,請呂寶林原諒她吧。”
“這個……當然。”呂文怡咬著后牙槽笑著說。“既然是長久服侍妹妹的人,念在初犯,我自然不會計較的。”
也就是說,最好不要有下一次,否則的話,便沒這么容易了。
畫趣聽出她的弦外之意,登時不敢說話了,但心里卻不以為然得很。
呂氏是寶林,她家小主也是寶林,呂氏的靠山家人都在北疆,但她家小主的靠山太后、李昭儀可都在宮中,兩相比較,誰怕誰啊?
“妹妹。”呂文怡沒發現畫趣藏著什么心思,只是追問道,“你還沒說怎么治我這病呢!是要什么珍貴的藥材么?這可要妹妹你親自去太醫院取了。太醫院那幫庸醫,個個只會說微臣該死,連病都看不好,只有妹妹親手抓的藥材,我才能放心呢。”
“抓藥的事不急,因為在抓藥之前,我還需要確定你過敏的源頭,這也是我要你相信我的原因。”慕容瀲緩緩道。“我要你——去御花園里走一趟,把所有的花粉都聞一遍,我需要把所有讓你過敏的東西都搜集起來,研究它們的共同點,然后才能抓藥。”
“把所有的花粉都聞一遍?你是不是要我死?!”呂文怡拍著椅子扶手跳了起來,發現畫趣吃驚地看著她,而畫眉不斷對她使眼色之后,才反應過來她差點露餡了。
“妹妹啊……”呂文怡又坐下,擠著笑說:“除了這個,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
慕容瀲搖頭,“只有這個方法可以一勞永逸,呂寶林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會強求。”
她將茶杯放下,眼看著就是要送客的意思。
“不!”呂文怡趕緊制止,她的目的還沒搭成呢,怎么能就這么走了?但是去聞那些花粉……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呂文怡一咬牙,點頭道:“好!就依妹妹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