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駛得萬年船。
對于若若的話，冷的風吹過枯萎的草，草無力地折斷了腰，這是它死的姿態。
眼前的世界是破敗荒涼的。
建筑倒塌著，稍微用力一碰，木頭便化作了飛灰，隨風而去。旁邊有一個古井，井水旁躺著兩具骨骼，看那樣子，像是十幾歲尚未長成的孩子。
大理石鋪就的廣場上，鋪滿了厚厚的塵埃，沒有人經過，不，是沒有任何東西經過。
葉長天隱匿在虛空中，目光看向遠處的遠處，那里，是瑤池的中心。按照若若的說法，那里有著聞人一族最后的血脈。
“誰？你是誰？”
一道滄桑的聲音傳蕩了過來，氣息卷起了塵埃，向葉長天所在的方向涌動而去。
葉長天走出虛空，腳踏步在這塵埃之上。
無數歲月的寂靜之后，這里再次出現了人的聲響。
腳印，是如此的清晰！
“是我！”
簡單的兩個字，充滿了皇者之氣。
葉長天沒有按照若若囑托的，什么要躲藏，要隱蔽，要突然加速沖出，然后憑借著引路靈石接近核心之地。
沒有用的。
虛空之中的隱匿都無法隱瞞住陣靈，后續的計劃已全不可行。
剩下的，便只能靠智慧與實力了。
“哈哈，你叫什么名字？來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陣靈幻化出了一道虛影，站在葉長天面前大笑著說道。
葉長天自顧自地向前走去，說道：“我來這里是為了找一些人。”
陣靈立馬問道：“找人？找誰？這里只有死了的人，還有將死的人，就沒有其他人了。”
“將死之人未必死。”葉長天一步步向前走去。
陣靈竟也沒有阻攔，只是跟在葉長天的身旁，說道：“你是太素的后人？不，不可能，太素的后人都在這里了。你到底是誰？”
葉長天停下腳步，笑著說道：“我是太素的傳人，我來，是想讓你與太素的后人離開這里了。”
“傳人？”
陣靈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虛影頓時也潰散為一道道靈氣，旋即又組合在了一起，喊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死吧！”
葉長天看著周圍的天地陡然一暗，一柄柄巨劍瞬間化形，指向葉長天，死亡的危機頓時浮現。
“殺了我，你將永遠離不開這里。”葉長天毫不畏懼地看著陣靈，隨手拿出了引路靈石，淡然一笑，道：“甚至，還可能搭上你的命。”
“是我的神魂石！該死，把靈石還我！”
陣靈怒喊道。
葉長天見陣靈如此憤怒，便知道了陣靈的底線，將手中的引路靈石高高舉起，說道：“動手吧，看看是你的陣法殺機快，還是我的速度快！”
陣靈盯著葉長天，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若是放過你，你也會放過我，對吧？”
“那是自然。”
葉長天平靜地說道。
“好，我不殺你，你把引路靈石給我。”陣靈揮手消散了殺機，連忙說道。
葉長天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靈石丟了過去，說道：“說話算數。”
陣靈狂喜地接住靈石，眼眸一動，龐大的天地之氣陡然撞在一起，葉長天所在的空間瞬間扭曲了起來，旋即空間崩碎開來。
“太素的傳人，真是個蠢貨。”
陣靈手握靈石哈哈大笑，剛想提取出自己被封印的一縷神魂，卻突然發現紫色的靈石在手中變成了紅色的靈石，而里面，除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靈力之外，什么都沒有。
“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陣靈摸了摸自己，好像并沒有死去，不由哭喪著臉，說道：“完了，完了，一定是引路靈石掉到了虛空里去了。”
踏踏！
腳步聲驚動了陣靈，陣靈猛地看去，只見葉長天依舊不急不緩地向里面走去。
“你沒死？怎么可能？！”
陣靈忽地出現在葉長天前面，大聲喊道。
葉長天冷笑著看著陣靈，搖晃了手中的靈石，說道：“我如果死，也一定會先毀掉靈石的。陣靈，你以為我會愚蠢到將真的靈石交給你嗎？”
咻！
一道寒光疾馳而過，緊隨著，一道道寒芒瞬間籠罩了葉長天，如千萬斬擊，匯聚一點！
“你沒那么愚蠢，只是笨了點！”
陣靈收起從葉長天手中搶來的靈石，仔細一看，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了下來。
踏踏！
腳步聲依舊，葉長天再一次出現了。
陣靈慘叫一聲，追了過去，喊道：“你騙我！你個混蛋！”
葉長天冷冷地看著陣靈，說道：“陣靈，你已經對我下手兩次了，如果再有第三次，你最好是考慮下后果。我想，沒有人可以無限度容納你的錯誤。”
陣靈極為憤怒地喊道：“交出靈石，否則你死！”
“你不覺得應該是，交出靈石我才會死嗎？”葉長天推開了陣靈的虛影，一步去向里面走去，說道：“記住了，不要與握著你命運的人為敵，否則！”
陣靈的虛影陡然裂開，凄厲地慘叫聲一陣接著一陣，周圍的陣法更是毫無規律地運行，龐大的威勢以毀滅天地的姿態降臨。
大地震顫起來，一道道驚人的裂縫撕開。
漸漸地，一切恢復了平靜。
葉長天的身影浮現在半空，輕輕說道：“不要讓我覺得，我的慈悲，你不配。”
陣靈打了個冷顫。
葉長天走向瑤池的中心，強大的神魂依舊捕捉著周圍的點點動靜，一旦有半點異常便會進入至扶桑空間。
陣靈是一個殘忍的家伙，這又是陣法之內，剛剛的殺陣完全可以要了葉長天的命！
只是沒有讓葉長天想到的是，引路靈石比預想中好用的多，起碼，里面封印的是陣靈的一道分魂，對陣靈有著直接的威脅。
不過這靈石之內的神魂，真的可以要了陣靈的命嗎？
葉長天有些擔憂，憑借著天境神魂，完全可以感知的到那紫色靈石中封印的一道魂體，不過并不像是契約神魂，更像是三魂之中的某一道魂。
這種單一魂體，對于尋常人是較為致命的，但對于高階修士，未必會致命。
如果引路靈石制服不了陣靈，那將是一個災難。
陣靈終沒有再動手，而是看著葉長天走入至瑤池的核心之地，那里是一處廣場，懸空的廣場。
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雄偉的宮殿，宮殿之外，盤坐著一位位白發修士，或面容枯槁，或瘦骨如柴，或薄如柳風，或弱成殘燭。
在整個大殿之外，籠罩著一重天青色結界，看似不堪一擊的結界，卻保護了所有人。
葉長天站在結界之外，抬手之間，一方太素帝王印便已然形成，帝王印陡然消失，雙手結印變化，又出現了五行共聚、法指寂滅、五輪離火，結印一變，手中涅天閃現，劍舞蒼穹，一招招太素的劍法展現出來。
收劍，立身。
大殿外盤坐的人終有了動靜，居中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站了起來，渾濁的目光在這一刻乍現出驚人的明亮，穿過天色青結界，直落在葉長天眼底。
“太素傳人葉長天拜見各位前輩。”
葉長天躬身施禮。
白發蒼蒼的老者看著葉長天，眼底浮現出了一抹悲傷，嘴角輕輕動了動，說道：“你終于來了。”
葉長天重重地點了點頭。
老者沒有再看葉長天，而是嘆息了一聲，說道：“聞人修身，恭送各位長老。”
葉長天吃了一驚，連忙看去，只見周圍盤坐的一些人，含笑之中已溘然長逝！
其他能站起來的人，都站了起來，躬身施禮，喊道：“恭送各位長老。”
數十年的透支，早已耗費了這些人的所有生機與神魂，能堅持到現在的，只是一個不滅的信念，而當葉長天到來的時候，他們終于卸下了所有的沉重，含笑而去。
為了守護，透支了一切。
為了守護，犧牲了所有。
葉長天緊握著手，清楚這一切都晚了。
他們已是油盡燈枯。
聞人修身看向葉長天，輕輕說道：“你走吧，這里不需要你了。”
葉長天有些詫異，對方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為什么還要將自己趕走？所有的等待，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到來嗎？
但轉眼之間，葉長天便想清楚了。
聞人修身不是不想讓葉長天進入大殿，而是不能。
說到底，大殿是瑤池當下唯一不受陣靈控制的地方，也是陣靈千方百計想要占領的地方。
他們在大殿之上，而葉長天在大殿之外，在外面的，還有一個家伙，那就是渾天太素陣的陣靈！
葉長天想要進入其中，必然需要里面的人打開通道，可是面對一個強悍至極的陣靈，別說一個通道，就是半點紕漏，也會導致災難性的后果。
到時，不僅聞人修身等人會死，葉長天也會徹底隕落。
葉長天沒有看到陣靈，但很清楚，陣靈就在這里，它在等待機會。
“陣靈，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解除最后一重禁制，獲得完全的自由。不如你我做一筆交易如何？”
葉長天負手而立，對空喊道。
“交易？呵呵，你有什么資格與我談論交易？”
陣靈的聲音縹緲而至，周圍涌現出了重重黑霧，封鎖了四周的退路。
葉長天并沒有在意這些，現在的陣靈和當初軒轅劍的凈靈沒有什么區別，靈體離開了本體，而本體卻被困在某處。
“我可以讓你完全自由，不受任何約束地存在。”
葉長天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陣靈狂笑起來，喊道：“你真以為握著引路靈石就可以控制我了？可笑！只要殺了你們，奪回陣盤，徹底毀掉最后一道禁制，那我就可以……”
葉長天平靜地看著從黑霧之中走出的陣靈，認真說道：“那你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