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與姬元一都清楚朱格在定遠侯這件事上是無辜的,可對他的處罰,并不是無辜的。
虛極想要動朱格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而已。
不要以為帝皇想要處置一個人只是張張嘴的問題,那不過是歷史段子罷了。翻看歷史,再荒唐的皇帝想要處置一個官員,尤其是具有重要地位、權高勢大的官員,都不可能缺少理由。
哪怕是意欲之、莫須有之類沒有證據的理由,也必須找出來定罪。
朱格被處置了,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安插親信,結交將領,而是因為他與二皇子澹臺嘯默走得太近了。
一個大將軍與一個皇子拉關系,可就有點找死了。
所以,這一次問責,只不過是一場針對朱格的戲而已,借題發揮,處置了朱格,也只是給澹臺嘯默看。
這些都在申時行與姬元一的預料之中,不過南歌子的啟用,卻讓申時行與姬元一陷入至不安的境地。
“這里是丞相府!沒有丞相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
丞相府的護衛嚴厲地喊道。
“我是南歌子。”
一個中年人笑臉走了過來,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
南歌子不需要“千騎卷平岡”,他平時辦事,身后總是跟著九十九人,頗有威風,哪怕是今日前來丞相府,身后的人都沒少一個。
護衛聽到了“南歌子”三個字之后瞬間顫抖了起來,甚至有些護衛已低下了頭,不敢看其面貌。
在虛極帝國,論知名度,南歌子絕對是排在前面的,甚至有人編排了一些民謠,說什么“南歌子侯,止嬰啼、靜夜市,上門來,生不如死,離門去,棺木橫尸……”
這是一個手段極為殘忍的家伙,但凡被他盯上的人,上至一品,下到不入流,無一不畏懼忐忑,甚至有些人會提前叮囑家人早點選個墳地,下輩子再見。
“不要讓人為難,我們都是按國法辦事,請你們通報丞相,我南歌子前來拜訪。”
南歌子將黃狗、蒼鷹交給身后的人,正了正衣冠,筆直地站著等候,在收到許可之后,便帶人闖入了丞相府,安排其他人守護在外面,一個人進入至房間,看到了面色有些陰翳的左右丞相。
“南歌子見過兩位丞相大人。”
南歌子作揖,謙遜有禮。
左丞相申時行與右丞相姬元一看著南歌子,瞥了一眼門外的紅袍衛,彼此對視了一眼。
“仙帝命你調查定遠侯一事,來丞相府是做什么?”
申時行皺眉詢問道。
南歌子微微一笑,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紙,拍在桌子上,說道:“朱格那邊我都問清楚了,他確實沒有泄密,那我只能來查查丞相府了。”
申時行與姬元一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得到朱格準確的情報,除非他真的對朱格采取了拷魂之刑!
“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
姬元一清楚南歌子此人手段狠辣,不達目的決不罷休,雖貴為丞相,卻也無法阻攔奉命而來的笑面虎!
南歌子詢問道:“仙帝是面授消息于兩位丞相,兩位丞相自皇宮出來之后,便進入了丞相府,這幾日并未曾回府,是這樣嗎?”
姬元一點頭說道:“沒錯。”
南歌子站了起來,走到姬元一身前,伸出手,說
道:“那份尚未歸檔的國密閣文書,可否讓在下看看?”
姬元一將那份文書交給了南歌子,南歌子打開之后看了看,只見上面寫明了調動艦隊的數量、時間、人員等,“右丞相,這份文書可有人看過?”
“有。”
姬元一說道。
“是誰?”
南歌子盯著姬元一。
姬元一指了指南歌子,說道:“你。”
南歌子臉色一凜,說道:“丞相大人這是不配合啊,看來我需要奏報仙帝再來詢問了。”
姬元一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說道:“這份文書沒有其他人看到過,在寫好之后,就沒有離開過丞相府。你懷疑丞相府,就不要怪丞相府的人不配合。南歌子,你不應該浪費時間在這里。”
南歌子坐了下來,沉思了稍許,看了看門外。
門外走來一個紅袍護衛,提著一名長史丟在了房間里。
“南歌子!”姬元一一拍桌子站在了起來,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長史,對南歌子喝道:“這里是丞相府,不是你的紅袍司!”
“哈哈,丞相莫怪,我只需問幾件事便好。”南歌子毫不介意,走到長史面前,冷冷地看著長史,說道:“你應該認識我吧,你只需要如實回答便好。”
那一名長史見姬元一、申時行都在這里,而且自己又沒什么過錯,便硬氣地站了起來,高聲說道:“我知道你,我定要奏報仙帝,讓仙帝奪去你的官職,按國法處置!”
南歌子呵呵一笑,輕柔施禮道:“那什么,是手下粗魯了,南歌子給您道歉,莫怪,莫怪。”
看著軟弱下來的南歌子,長史以為長史害怕了,便說道:“我是丞相府的人,我沒錯,就算有錯也輪不到你們紅袍司!南歌子,我表哥可是大將軍,你敢對我無禮,你死定了!”
南歌子嘿嘿地道歉:“是我不對,那什么,要不我給你端茶道歉?”
長史揮了揮手,不屑地說道:“道歉就不必了,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南歌子微微點了點頭,對站在長史身后的人說道:“審問就不必了,直接拘走神魂,我要知道丞相府里最近七日內的進出名單。”
長史尚未反應過來,便被抓了出去,等姬元一、申時行走出來看的時候,地上只剩下一具尸體了。
南歌子什么都沒說,直接離開了丞相府,還順帶帶走了兩名丞相府的護衛,不久之后,南歌子得到了一份完整的名單,左右對照之后,感覺沒有什么遺漏了,便仔細看起這一份名單。
“姬元令!”
南歌子微微皺眉,仔細看向情報,見姬元令進入丞相府的時間是在文書寫成三個時辰后,不由敲了敲桌子。
姬元令與姬元一可以算是一家人,姬元令又是絕情宮南門守將,偶爾會串串門,進入丞相府的,這一點并沒有什么出奇,只是南歌子在排除了其他所有人的可能之后,便剩下了一個姬元令時,眼眸中充滿了殺機。
無法排除嫌疑,那就是兇手,這是南歌子的認知。
“去,把姬元令給我抓到紅袍司大牢里來,我要親自審問!”
南歌子下達了命令。
沒有辦任何手續,紅袍司的人直接就到了絕情宮,將正在守護南門的姬元令給抓走了,速度之快,讓人駭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當右丞相姬元一得到消息,匆匆
趕到紅袍司的時候,南歌子已經審訊結束了。
“你……”
姬元一暴怒。
南歌子冷冷地看著姬元一,說道:“不要用手指著我,我們都是為了仙帝辦事。右丞相,我奉勸你最好是不要去見姬元令。”
姬元一喊道:“他有什么罪名!你要動他,就先過我這一關!”
南歌子拿出了一份審訊報告,說道:“什么罪名,丞相大人慢慢看吧!”
姬元一接過報告,看到里面一行行的字,其中“泄露機密”四個字尤為刺眼!
南歌子淡然地說道:“姬元令看過你的那份文書,甚至還在這之后去邀請江顧的副手參與宴會,只是他的副手因為要出發了,拒絕了姬元令,這也讓姬元令真正清楚認識到了,獨孤與虛極帝國就要結盟了!之后他回到家里,將這個消息傳給了自己的妻子幼娘。”
姬元一震驚地說道:“幼娘?這事和幼娘有什么關系?”
南歌子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說道:“幼娘是一個弱女子,不太可能做什么情報工作的。但幼娘身邊的人,就不一定了。我的人已經出發了,丞相大人,不如我們一起等等?”
姬元一看著手中的情報,手都有些顫抖,姬元令竟然看過自己的那份文書,這就意味著自己失職,歸根到底,是自己泄露了機密!
姬元令的宅院中,章元壽心神不寧,手指捏起三枚金幣,推演了一番,眼神中更是有些不安,喃喃道:“竟是大兇之兆!”
“緊急情報,姬元令被抓,馬上撤退!”
一只奇蟲從章元壽頭發中冒了出來,焦急地說道。
章元壽凝眸看去,隔著三條街的客棧中,一扇窗戶打開了,擺上了花盆,里面的花紅艷如火。
這是最高撤退的指令!
見如此情況,章元壽想都沒想,轉身剛想離開,卻感覺到了一隊人手已朝著府邸方向飛速而來,神魂更是鎖定了這里。章元壽面色凝重,轉身,不急不緩地走向一個柴房,關上了門。
哐當!
府邸的門破開了,一隊隊紅袍人飛速進來,直接扣住了所有人,將幼娘給抓了起來,詢問道:“還有誰不在府邸?”
幼娘慌亂,連忙喊道:“我的恩人不見了,恩人,你去哪里了?”
紅袍隊紛紛找尋,最終在一個柴房中找到了一條暗道,順暗道而出,到了一處荒廢的宅院,幾番追蹤,卻也沒有找到任何蹤跡。
幼娘被押到了紅袍司,南歌子聽聞了所有的事,目光灼灼地盯著章元壽的畫像,厲聲說道:“給我查,我要知道這個人的所有情報!”
幼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事,自己被噩夢纏繞,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精通夢境的大恩人,并將自己從噩夢之中拉了回來,怎么自己就犯法了?
南歌子下令將幼娘與姬元令關在一起,直接進入了皇城,對虛極仙帝匯報了所有的事,然后說道:“仙帝,必是有人暗中布局,才泄露了機密。而這傳信之人,想必與戰艦消失有著直接關系,只要找到這個人的下落,那就可以找到戰艦的下落,解開定遠侯失蹤之謎。”
虛極仙帝點了點頭,陰沉著臉說道:“查,一查到底,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攔你!記住,無論是誰!”
“那仙帝,姬元令及其妻子、族人……”
“殺了吧。”
虛極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