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呆著，過幾天再來提審你”，這是劉隊把魏東送到看守所后，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辦入所手續的是一位中年警察，簡單地問詢過魏東的基本情況后，中年警察便帶著魏東走過了一條長長的過道，最后在一間標牌“7”的監舍旁停了下來。中年警察用鑰匙把把監舍門下面的一扇小門打開，轉頭對魏東說：“你進去吧，在里面要遵守監規！”

魏東彎著腰，從小門鉆進了監舍。

一間10幾個平方的屋子里，十幾個剃了光頭的在押人員，整齊地盤腿坐著炕上，除了前排的兩三個人外，其他人都保持著神情木然，眼神呆滯的狀態，也許這就是每個在這種封閉的環境中呆上一個月以后的人，最常見的狀態。在這個特殊的環境里，這些人在饑餓.恐怖.迷茫交織地狀態下，最快樂的事除了希望其他人比自己更饑餓恐怖迷茫之外，就是房子里來了新人了。

魏東一進屋，立刻就感到了一種鋪面而來的壓迫感，哪十幾雙惡狠狠的眼睛給了魏東一個無聲地下馬威。其實，在社會上，魏東也聽說過一些看守所里的故事，但當他現在突然面對這一切的時候，頭腦里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

“哪里人啊？”一個30歲左右的長臉漢子問道。

“本地人。”

“嗯，本地的，應該有人管吧？”長臉繼續問道。

“不知道有沒有人管。”

“叫啥名？”一個20多歲，身材壯碩，胳膊上紋了一條青龍的漢子問道。

“魏東”

“干啥事進來的？”哪人繼續問道。

“打架，打傷了人。”看見這個紋了青龍的漢子，魏東雖然有點害怕，但內心又突然又有一點親近的感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人和人之間是相互有磁場的，什么樣的人就會喜歡什么樣的人。和這個漢子一樣，在決定和龍三混社會的那一天，魏東也在自己的背上紋了一只展翅的鷹。

“讓他先洗澡吧，講講這里面的規矩，其他的以后再說。”炕頭上一位40多歲，體態偏胖的中年漢子說道，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嚴。

“是，水哥”。長臉和青龍異口同聲的說。

“把衣服脫了，過去洗澡。”青龍指著房間墻角，哪里有一個1米高左右，水泥墻圍起狹小空間。

“噢，好的”

“操你媽，你記著，以后問你話，你先說是，然后在回答，聽到沒有？別給我噢噢噢的。”青龍叫道。

魏東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是”，魏東看了一眼水哥，心里已經明白了，這屋里誰是說了算的人。

“撒尿，蹲著尿，拉屎，每天放風的時候出去拉，平常不許相互交頭接耳，墻上的監規，三天背熟，聽到沒有？”青龍說。

“是。”

“有什么事，向水哥匯報！”

“是。”

“大點聲！操你媽的”

“是！”魏東叫到。

洗澡的空間里，有一個蹲便池，一個水龍頭和一個藍色的塑料桶。魏東脫光了身上衣服，把桶子里的水接滿，開始用手往身上澆水，冰冷的水一澆到身上，魏東立刻渾身一緊，不自覺地抖動了起來。“真冷啊！”魏東咬著牙，嘀咕了一句。

“冷？，以后天天洗，習慣了就好了。”長臉幸災樂禍地笑著，“到時候不洗，你還會難受呢。”

魏東沒有接話，一邊繼續往身上澆著水，一邊用手快速在身上來回用力得搓著，因為好像只有這樣身體才會感覺暖和一些，但也許還是因為太冷，也或許是因為有些緊張，魏東的身體抖動地更厲害了。

“玲玲玲”一陣清脆的電鈴聲響了起來。

“打鋪！”青龍叫道。

幾個年輕的犯人迅速地站了起來，手腳利落地把壘在墻角的床墊和被子散開，從炕頭開始有序地鋪展開來，很快整個炕上就鋪滿了，剩下的床墊和被子鋪在了炕下的水泥地上。犯人們嘰嘰喳喳地說著小話，開始脫衣服，很快就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躺了下來。

“水哥，讓新號子值個通宵班？”長臉問道。

“嗯.........，讓他值頭兩班吧。”水哥看了一眼魏東。

“快點洗，洗完后，穿好衣服站在這，到點會有人招呼你睡覺的。”和水哥一樣，青龍看見了魏東紋在背上的那只鷹，說話的口氣便不像剛才那么兇狠了。

“是”，魏東繼續用手在身上胡亂地搓著。

“給他套日用品”，水哥半躺在炕頭上，歪著頭對青龍說到。

“是”，青龍從炕上跳了下來，在炕底下的塑料箱里拿出了一條毛巾，一塊香皂和一只牙刷遞給了魏東。“這是水哥先給你用的，賬上來錢了，要還給水哥。”青龍回頭看了看水哥，對魏東說道：“快說，謝謝水哥”。

“是，謝謝水哥。”魏東接過毛巾.香皂和牙刷，感激地看著水哥。

“差不多就行了，身上沒啥傳染病吧？”青龍問道。

“沒有”

“嗯，一會躺這”，青龍踢了一腳躺著炕下的一名50多歲犯人。“牛二，往角上挪點”。

躺在地上的牛二急忙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被褥，留出了一個人剛剛能夠側身躺下的空間。

“一會值班，就站這，現在是10點，到12點是第一班，12點到2點是第二班，你2點就可以睡了，”青龍說，“你要謝謝水哥，一般來的新人，都要先值一個星期的通宵班，你小子運氣好。”

“是，謝謝水哥。”魏東轉過身，討好地笑了笑。

“快點，快點，穿好衣服值班了。”青龍催促道。

“是，”魏東便很快擦干了身體，穿好衣服，站在剛剛分給自己睡覺的位置上。

“新人，去把燈關了。”已經在炕上躺下的長臉說道。

“是”，魏東環視了一下監舍里的墻壁，卻沒有看到燈的開關。“開關在哪呢？”魏東看著長臉，輕聲問道。

“自己不知道找啊？找不到明天有你好受的！”長臉的口氣好像很生氣。

其他犯人都是剛剛躺下，并沒有睡著，看見這個情景，便都看著魏東，監舍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魏東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監舍，墻壁上除了一臺電視和石英鐘外，什么也沒有。“難道會在電視后面嗎？”魏東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也許會呢。”魏東惦著腳，從地上平躺的犯人身邊，慢慢地挪到電視機旁，把臉貼到墻面上，仔細地在電視機后面開始尋找。

“你傻啊？哪里怎么會有開關？”長臉板著臉，“炕底下找找。”

“是”魏東彎下腰，趴在地上，仔細地在炕下找了找，炕下除了幾個儲物的塑料箱，魏東什么也沒有看到。

“哈.....哈........哈”長臉大笑了起來，其他的犯人也跟著長臉笑了起來，監舍里一掃剛才的壓抑，氣氛變得輕松起來。

這時，魏東明白了過來，長臉現在是耍自己玩呢。于是魏東慢慢地站了起來，“我找不到開關，水哥。”魏東說道。

水哥呵呵地笑著，并沒有說話。

“沒開關，這里的燈是24小時開著的”，青龍笑著對魏東說。

“鬧什么鬧？，誰值班？”鐵門上的小窗戶突然打開了，中年警察那張嚴肅的臉出現在窗外。

“我，還有他”，躺在炕下的犯人中站起了一位年輕的犯人，由于監舍里每個人都剃得是光頭，所以這位犯人扁扁的頭型在失去頭發的遮擋后，顯得特別的滑稽。

“值班怎么還睡覺啊？”中年警察問道。

“沒睡，我在整理被子。”

中年警察沒說什么，“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走了。

“怎么回事？”水哥欠了欠身，坐了起來。

整個監舍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安靜的讓人感到恐怖。

“啪，”一個清脆的大耳光抽到了扁頭的臉上。“還敢躲，站直了，臉轉過了”，青龍一邊說，一邊用手把扁頭的臉扭正，“啪啪啪”，十幾個耳光抽到了扁頭的臉上。

“操你媽，今天值通宵班。”青龍看了看水哥后，狠狠地對扁頭說道。

水哥陰沉著臉，躺下了。

整個監舍便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敢說話。很快，犯人們陸陸續續進入了夢鄉，監舍里開始回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魏東和一直捂著臉的扁頭無聊地站在監舍的中間，不時彼此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半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