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勒瑾言駐足在蘇夢半米處,幽深的眸子瞥了一眼。只一眼。就令人不由生出懼意。
而后。他低頭看著我,“我先帶你回家。”
我怔住了,什么意思?
他一路抱著我走出醫院。黑色的邁巴赫就停在醫院正門口,好像停車的時候也很趕時間。才連停車位都沒來得及找。
他把我放進副駕駛。又細心的系上安全帶,才啟動驅車離開。
天色很暗。這正是這座城市最喧鬧的時刻。
天黑了,夜才剛剛開始。
車水馬龍,璀璨燈光。深愛九年的人就在我的身旁。
可是我生不出一絲暖意。有的是無止盡的悲哀。
我記得醫生的話,醫生說了,捐獻骨髓對胎兒有很大的影響。
我無力的開口。“你隨便找個地方放我下車吧。”
他不肯放我下車,驅車到了我前兩天剛來過的地方——海邊別墅。
深夜的海風吹過來。我冷的發抖,他摟著我進去。搭在我肩上的手掌,寬大溫暖。
一進門。我推開了他的手,“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他沒做聲。從鞋柜里拿出一雙棉質女士拖鞋,溫聲道。“穿上。”
我執拗的赤腳站在地面,他眉心微皺,輕嘆了一口氣,高大的身軀蹲了下去,帶著繭的手掌輕輕握起我的滿是臟污的腳,我嚇得想要縮回腳。
他微微用力,另一只手拿起拖鞋穿到了我的腳上。
“我想回家。”我低聲說道。
他再次無視了,問道,“你餓不餓?冰箱里有吃的,我給你做。”
我莫名其妙的吼道,“我說我想回家!”
他身軀一僵,我竟然感受到落寞。
饒是他傷害我再多次,看見他這樣,我的心里還是一陣沒由來的鈍痛。
我壓住難受,越發的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男人,我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低聲下氣的說道,“你放我走吧,我們不是說好了,只要我捐獻骨髓,我們就沒有關系了嗎?”
他抿著唇,我又接著道,“你是天承集團的總裁,是北城數一數二的人物,一定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吧。”
“林綰一,我們之間有關系,這輩子都不可能沒關系!”
勒瑾言語氣篤定,“你肚子里的孩子,得喊我一聲爸爸。”
我心中一痛,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蘇夢還說了勒瑾言是支持她的做法的,捐獻骨髓、墮胎……甚至要我的命,現在居然說“爸爸”。
我冷冷的看著他,怒吼道,“爸爸?你不過和蘇夢一樣,是想要這個孩子性命的劊子手!”
“隨你怎么想!但是你休想離開這里半步!”
他甩下這句話就上了二樓,我們之間好像越來越陌生。
我想要離開這里,門鎖怎么都打不開,就連從里面開門,都需要指紋。
他是鐵了心不讓我走,我無助的撫上自己的小腹,無論如何,這個孩子我要保護好他。
第二天,他約了私人醫生來家里給我檢查身體,我也擔心孩子,都很配合。
“怎么樣?孩子怎么樣?”我詢問道。
何醫生表情有些為難,把勒瑾言叫了出去。
我從他的表情里,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我連忙下床,跟了出去。
“勒總,林小姐的身體很虛弱,而且懷孕了還做骨髓捐獻,這不是開玩笑嗎?我的建議是把孩子先流了,好好養養身體,興許還能懷上。”
興許還能懷上……
“如果不流,會怎么樣?”
“孩子不一定健康,也很傷林小姐的身體。”
我徹底急了,快步跑下樓,淚眼婆娑的問道,“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何醫生沒有答話,也是用婉轉的方式回答了我的問題,勒瑾言送他離開。
“我不會打掉孩子的,絕不!”
我態度堅決的看著勒瑾言,哪怕是用命,我也要換這個孩子平安出生。
已經沒了一個孩子了,現在肚子里的孩子,也許是我最后擁有孩子的機會。
我總要……讓他看看這世界吧。
他沉思著,踱步到陽臺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一瞬間頹廢了不少。
抽完煙,他又去樓上洗了個澡,身上沒有了一絲煙味,才躊躇著過來,說道,“我們先不要這個孩子,等你身體好點了,再要一個。”
我悲戚的看著他,“如果這個孩子沒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指望?”
空氣中是冗長的靜謐,落根針在地上的聲音都能清晰入耳。
“好,那你就安分點。”
他沉緩的吐出這句話,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但又害怕他只是想暫時騙我。
須臾,他態度強硬的說道,“但是,孩子出生前,你不能離開這里半步。”
其實住在哪里,對我來說都一樣,在家里也不過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只要能讓我的孩子平安來到這個世上,讓我怎么樣都可以。
想了一會兒,我低低的吐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