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抬手的勇氣都沒有。
十年風雨,在褚家夾縫中生活,他什么樣的場面沒見過?
死對他來說根本一點恐懼感都沒有,他當然也設想過和褚蕭爭斗的最壞結果,絕望赴死。
他對死,是有準備的。
但江晚,他是真的不敢想。
所以在動手的那一瞬間,他怯懦了。
他沙啞地朝著江晚開口出聲:“晚晚,你把車靠邊,我想和你再待一會兒。”
如此語氣,猶如死鳥之前的哀鳴,江晚沒有辦法不停。
剛一停車,褚郁臣就張開雙手將她給抱住,哽咽地聲音瞬間就響在耳邊,“晚晚,我不能讓你去到別的男人身邊生活啊。我要和你好好的,可是……我不能阻止你。我在剛剛想過最壞,但是我下不了手。”
不能擁有,那就徹底地毀滅,共同赴死,至少他們是一塊的,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再和他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可問題是他的最后一句,他下不了手,沒有辦法親手結束她的性命。
江晚心臟也是猛然一抽,其實褚郁臣和她想到一塊去了,她在開車的時候,視線雖然一直都注視著前方,但思緒卻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
這么難的話,不如一起逃離這個世界,可要踩油門的時候,她后悔了。
前面二十幾年,父親把母親從鬼門關給拉回來,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父親死過一次,甘愿照顧母親這么多年,也不愿意恢復自己本來的身份。當時還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女兒時,他還想過傾盡全力來幫她的。
如果她帶著褚郁臣一起死了,褚郁臣的父母呢?還有她的父親,顧行洲會因為事情的無法進行而把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他們的身上。
前半生痛苦,后半生也要沉浸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之中。
不,他沒有辦法忍受。
“褚郁臣,我也想過要和你一起死的,但是我們不能做逃兵。你放心,我只是先穩住他,等我父親出來后,我一定會想辦法逃離顧行洲的身邊。褚郁臣,我不許你有死的想法,你要幫我好好的照顧他們。”
江晚用力地將他給抱緊,不想放開,她想,時間要是永遠都停留在她和他結婚的那天就好了。
很可惜,時間不可能停滯不前,也不可能朝后退。
而她,其實也早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準備,要真走向死亡的話,最遺憾的就是沒有為他留下一兒半女。
江晚越想越難過,可也明白眼下的時局,越是在浪費時間,她的父親就多一分危險。
她深深地吸氣,然后動手將褚郁臣給推開,“好了,我要開車了。我會跟你里應外合的,離婚證只不過是甩給顧行洲看的東西。”
“好。”
褚郁臣應著話,這個字說起的時候,帶動嗓子眼都是劇劇的疼痛,但卻只能忍著。
他寫協議的時候很麻木,雙眸里都有了朦朧之色,沒能忍住,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淚水就那樣毫無征兆的砸落,江晚和他是同樣的反應。
江晚擦了擦眼淚,把協議寫好交給了工作人員,褚郁臣在她后面一步。
這辦證時間也花不了一分鐘,兩個紅本本就被工作人員遞了過來,褚郁臣不接,江晚拿上。
“走吧。”江晚朝著褚郁臣說了一句,然后,褚郁臣便跟上了她的步伐。
工作人員看他們的眼神很奇怪,因為這段時間,褚郁臣和江晚之間的恩愛在濱海鬧的沸沸揚揚,他們之間的互動,那眉目之間的流傳是最真摯的感情。
那么恩愛的一對璧人,如今也走到了離婚的這步,真讓人感到惋惜啊。
出了民政局,上了車,江晚要發動引擎的時候卻被褚郁臣給攔著,褚郁臣知道這樣很孩子氣,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如果不把江晚給攔著,江晚一開車就要去到顧行洲的身邊,這兩個紅本本就要拿到顧行洲的面前。
顧行洲對她,那是虎視眈眈。
那場面,他真的是不敢想……
“褚郁臣,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這是我們必須要去做的一件事,你知道的,我沒辦法。”
江晚看到他這樣,淚水瞬間就朦朧起來。
真的是沒辦法,如果可以的話,她又何嘗不愿意留在他身邊一輩子呢?她又怎么愿意來辦這離婚證。
“離婚證”這三個字眼卻是在狠狠地痛殺她的雙眸和心臟。
她只能忍住這疼痛,忍住這暫時的別離。當然,也還有最壞的結果,或許,這是最后和褚郁臣待在一起的時間,這是她見他的最后一面。
江晚的話剛剛落下,顧行洲就打了電話過來催促,顧行洲滿是不悅,“你和褚郁臣辦離婚證都辦到哪里去了?辦個離婚證就對你來說這么的困難嗎?江晚,你是不是真要我把你父親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給剁下來送去給你的母親?”
顧行洲陰冷冷地說出這些話,而那眸光里卻是透露著兇狠。
真的,他現在就已經等不及了,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江晚和褚郁臣的離婚證,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江晚朝著他奔過來的樣子。
“不!”江晚嘶吼道:“你不要這樣做,我馬上就過來,馬上就來!”
江晚急了,第一時間推開褚郁臣去發動引擎,這次褚郁臣也沒有再攔她。
他也不可能在這個關頭下來攔她。
他必須要送她,再痛都要送她。
江晚一路疾速,只花了三十分鐘就把車開到了玫瑰莊園,在下車之前,江晚朝著褚郁臣說了一句話。
她說:“褚郁臣,你等我。”
“好。”
褚郁臣剛剛應下話,江晚就已經拿著離婚證快速地跑進莊園。
褚郁臣打出了王漾的電話,“準備,一定要保證她跟她父親的安全,至于顧行洲,怎么方便,怎么解決。”
“是。”
王漾接起了話,朝著暗藏著的狙擊手吩咐,一切瞄準,等待目標物的出現。
……
江晚把離婚證甩到顧行洲的面前,“如假包換,我也愿意跟你走,你把我父親給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