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郁臣送了江晚從機場出來，他沒有去褚氏大樓，而是去到了母親所在的小別墅。

此刻，母親躺在藤椅上面，闔眼曬太陽。

她的身邊，是席城的助理路小北。

褚郁臣走過去，路小北看到他，是很尊敬，“褚先生。”

褚郁臣頜首點頭，而母親莊敏聽到聲音便抬起頭來，看來褚郁臣走過來，先是欣喜，后是悲憫。

旁邊的路小北很有眼力見，把空間留給他們母子。

“我那天，是不是把江晚給嚇壞了？”莊敏主動問話，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聲音竟是哽咽暗啞。

褚郁臣搖搖頭：“江晚知道你那是生病，沒有往心里面去。倒是我，是我沒有考慮到這點。”

母親這么平常地問出這句話，很顯然是正常狀態。一句很為尋常的反問，聽得他的心里面真不是滋味。

莊敏喉嚨一梗：“哪里是你的錯呢，其實你們都沒有錯，錯的都是我一個人。我這個樣子，時而瘋癲，時而清醒。很多時候，我都分不清我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境。與其我待在這里你們經常念叨著我，不如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她又提了出來，主要精神病院好管理，不會出現什么傷人、逃跑事件。

而席城和路小北，他們是褚郁臣專門請在這里看護她，負責她的病情的。

她這樣，都沒有好，總不可能把這兩個人耗在這里一輩子，更不愿意褚郁臣為她操勞著一輩子。

褚郁臣一聽她這話，就不高興了，“咱們上次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怎么又變卦了呢？好不容易才把你從精神病院里帶出來，怎么可能會讓你再進去？而且，我怎么能親手呢？”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不去的話，我害怕我有一天病情會越快越糟糕，我……”

說到這里，莊敏的情緒就低落了下去，甚至是掩面，有淚水從指縫間砸落。

她不怕傷害自己，而是害怕傷害褚郁臣跟江晚，最重要的一點——現在褚郁臣坐在褚家家主的位置，功成名就，有一個鬧事的瘋子母親，那對他的影響有多么大啊。

萬一他們有了孩子，她沒有那個意知，跑去傷害他們的孩子了，怎么辦呢？最怕的，也是這一點。

她有意傷害了他們一個孩子，不能再無意中再害一個。

“怎么可能？你現在的病情容易反復，說不定就是你容易多想。你不要總想著過去的那些事情，就算是避免不了，你也不能總是陷在死胡同里出不來，你要想，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傷心難過又有什么用呢？”

褚郁臣反問著莊敏，一字一句，問得莊敏是無話可說。

知道她的情緒容易低落，也容易多想，褚郁臣及時止住了自己的話鋒，沒有繼續地往下說。

而是把話鋒給轉開：“好了，這幾天我都在這里陪著你，你不要多想了。至于爸爸，我已經在安排人尋找他的下落了。”

褚郁臣提起來，莊敏也想起那個人來，頓時間就感傷無數。但是，這次她的情緒并沒有隨之激動起來，而是異常的平靜。

她問：“那么多年了，還能找到這個人嗎？”

其實想問的是：如果這個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在濱海有妻子、有孩子，為什么就不回來呢？

“不管結果怎么樣，都要找到。”褚郁臣很篤定，說著，他就把莊敏給扶起來，帶著她在別墅里面散步。

褚郁臣感慨了一句：“我很長時間都沒有這樣扶著你走過路了。扶你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呢？還是十年前，在褚家祖宅的時候。那個時候你經常生病，我還小。”

那個時候起，他們就已經在相依為命了，所以當他知道母親對江晚下手的時候，他的內心是深深的煎熬。

母親和他走過很多個不容易，在最難的時候是彼此之間的依靠，可是母親傷害的卻是他最愛的人，如果真要讓他選擇的話，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選擇不出來的。

非要的話，也就只有了結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所有一切的結束。

“那個時候和現在，呵，時間還真是過的很快。”莊敏苦澀地笑了笑，卻又忽然想起來，如果她沒有對江晚出手的話，江晚此刻是大著肚子。

一家和睦，之前江晚對她很好的，是真的把她當成親生母親來對待，是她自己不珍惜，極端了，走了岔路，才會導致現在這樣局面的出現。

其實，最該死的那個人是自己。而死亡，莊敏不是沒有想過，褚郁臣剛剛走到這個位置，還沒有坐穩，她放心不下。

“是很快。”

褚郁臣回了她，拉著她在別墅里面慢慢的散步，一路邊走邊說，邊回憶。

這是母子兩十年來，也是江晚流產后，第一次這么的平靜。

江晚給他打來電話，他正在廚房里面給莊敏收拾著午餐，江晚朝著他道平安，“我剛剛下飛機，你的人已經成功地和我對頭。嘖，你還真跑我丟了不成，安排的那么方面？”

褚郁臣的人啊，她一下飛機從出口走出來，對方就舉著大牌子：江氏集團的江女士，還刻意地安排了一個女的。

“不安排地妥當一點，我怎么能放心你一個人在清港呢？我給你安排的助理是小葉，如果她的能力好，你可以把她給帶回來，發展成為你的心腹。”聽到江晚的話，褚郁臣慢慢勾唇，一抹笑容當即就掠現出來。

心腹的話，還有待考究。

江晚說：“再看吧。”

然后，日常關心了一句：“對了，你吃飯沒有啊？”

“我正在做。”褚郁臣道，但江晚一聽褚郁臣這句話，瞬間就知道了他的具體位置所在。

“那你在你媽那邊要顧好自己，千萬不要像之前那樣。”想起褚郁臣額頭上面的那道蜈蚣疤，江晚就嘆氣不止。

果然是親生的，她又不能說些什么。

“我知道的，總不可能讓你再罵我一次，倒是你，你可要好好地顧好你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