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亦儒覺得胸膛有些疼,耳膜里充斥著吳速的話語,把最近一段時間里的一些不一樣的事情都向他報告。不過,能夠進到他心里的基本上都是她,和她有關系的事,被關起來,關在警察局,證據確鑿,居然還有視頻,也就是說插翅難逃了。
灰色的眼眸里面透出冰冷的寒光,他又問了問一句,“具體的數據是多少?”
吳速有點不太自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現在是五個億,還不是最差的,您還沒有回來以前,少奶奶就被警察給帶走了,許家的那些股東都來了,大鬧了一場,然后,然后……”
吳速突然停下來,似乎有什么不方便說的。
“接著說。”許亦儒沉沉地說了一聲。
吳速的心中默默嘆了一聲,然后說,“然后您叔叔到公司里來了,他和大家說您肯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不會因為是少奶奶而偏袒的,會秉公處理的。而且還說到了您母親,說到了濮家,少爺,您還是好好計劃一下,好像不太好辦。”
“許昌黎?”許亦儒的眼眸突然黯淡下來,“他回來多久了?”
吳速說道,“應該已經回來三個月了。”
許亦儒抬起手來摸了摸太陽穴,“你剛剛說是用我的姓氏舉報了?”
“沒錯。”吳速說道,“少爺,這應該和您叔叔密切相關,他可能是想……”
吳速還沒把話說完,許亦儒就說道,“他是想把我拉下來。”
頓時,吳速好像明白了一些,“怪不得樂城的那些電視臺堵著您,八成就是聽了別人的指點。”
許家把樂城的媒體行業已經給控制住了,只有許家自己人才能懂得了媒體的走向。
許亦儒心里明白,這件事復雜著,他的確是太過糊涂了,居然沒有注意到許昌黎的動態,要是許昌黎確實著手了,那他一定是為了對付他,而并不是她……
許昌黎一直很小心做事,他一定已經把計劃計劃給做得相當完美了,才會開始動手的。
這時候,許亦儒又問了一句,“你是說有視頻嗎?”
“嗯!”說到這里,吳速也覺得特別奇怪,“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弄到的視頻,不過警察那邊說,都是真實的,沒有一丁點兒假的,還有少奶奶的正面照,特別清晰。”
吳速心中也很清楚,這種鐵證就算是神仙也沒有辦法了,要是有人把這筆款子給補上,那還可能能夠扳回來。
“少爺,我們現在到公司里去?還是……”
許亦儒冷冰冰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動,好像是鬼斧神工一般的臉只有無盡的寒冷,“到秀川路56號去。”
“明白了,少爺。”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秀川路56號,這時候吳速才知道這是一棟老房子。
許亦儒下來的時候和吳速說了一句話,“明天叫上許家的董事們,讓他們九點半來開會。”
吳速在車子里坐了好一會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他心里清楚,現在他得好好靜一靜。
少奶奶,和許家,他必須做出自己的抉擇。
可是……也有可能,就算他不要許家,也不能替少奶奶做什么。
對于這些,吳速一點兒都不敢往下面想,太難了。
他覺得這好像是沒有退路的路。
……
許亦儒沿著臺階往上走,在門口站著,蹲下來,彎下腰去拿了墊子上面的鑰匙以后,隨即把門給打開了。
走到里面,和他走的時候并無二樣。他一直都沒有做過一件會讓自己后悔的事情,但是今天,現在,他的的確確后悔了,要是他沒有走,沒去德國的話,還會這樣子嗎?
他往客廳里走,眼眸瞥到了一本書,走過去,把它拿起來,居然是童話故事書,《美女與野獸》,他知道這本書,這是僅有的一本童話書,那時候他還想過要把它給丟了。
怎么說,他都不像是一個看童話故事的男人。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翻了翻,這里面夾了一張簡單的書簽,上面寫上了一排特別清晰的黑色字,干凈,整潔。
這是她寫下來的,他能辨認出來。
寫了一句外語,“To stay together till death and end for far, for near, hand, oath, accord: Never alive will we keep that word. ”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許亦儒的手摸著這一排文字,想象著她寫下來的心情,覺得有一股不知名的氣體升騰起來迷住了眼眸,他自言自語,“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這天晚上,許亦儒沒有睡覺,他一個人在二樓的書房里面抽了一晚的煙。
次日,他先到行館里去了一趟,收拾好了以后,就去了許家公司,和那些股東們討論。
九點半,股東們都已經到了公司,其中有幾個人的神情特別不友好,而最后一個走進來的不是他人,就他的叔叔,許昌黎。
許亦儒在上面坐著,身上的寒氣不由得往外冒出來,他抬起頭看了看這些人,終于把眼眸停在了那個很久都沒有見到的許昌黎身上,然后,他的眼眸又沉下去,說,“我夫人的事情,我都聽到了,今天把大家請過來就是想看看大家是怎么看的,還有,下面應該怎么做。”
剛剛說完,就聽到下面有人冷嘲熱諷,“以前許少爺就從來不過問我們這些董事們的想法,無論是把資產往國外轉移還是把它們都轉回到樂城,從來沒有和我們商量過。拿新近發生的事來說,許少爺把整個游樂場這么大的一個項目給孫家來做,也沒有和我們說過,就憑這一點,我覺得許少爺還不至于過問我們的意見,今天把我們叫過來,可能你就是想替你老婆說情吧。”
“沒錯。”這時候下面又有人接著說,“孫婕在樂城一直都沒什么好名聲,又進過監獄,她這個人本來就是個有品質問題的人。這件事情又坐實了,我怎么覺得,今天許少爺應該給我們大家一個答復呢?你是不是謀通自己的夫人做這事兒的?還想在自己走的時候再撈上一筆,不過沒有料到啊,蒼天有眼,居然會被告發了。”
吳速在一邊沒有說話,心里只感覺人吶,真是個可怕的動物,心里也就愈發擔心了。
他覺得自己昨天的那些想法似乎都是真的,要是少爺想幫少奶奶,那他就得先把自己的椅子給坐穩了。
第一要務就是得把那塊虧空的資金給填上,這樣的話,才能給孫婕爭取更多的時間,那他們要找證據也就更有可能了。
孫家那里完全拿不出來那么多錢來補上這塊虧空,別人又有誰會拿出這么多錢來,他們少爺呢,這么些年,也沒從許家拿過什么,他一個月拿的錢和一般的高級員工也差不了多少,這么多年了,也就買了一個老別墅罷了。
想到這里,吳速的心沉重得快要掉了。
許亦儒卻突然笑了起來,“說我不是許家的大兒子,好像這么說也沒有什么根據,我不認口頭話的,至于我夫人的問題,要是我搞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經過,那我肯定會給大家一個答復的,我一定會秉公處理,因此在此之前,還希望各位可以給我一些時間……”
說到這里,他居然站了起來,在最中間的上位上,他的身材筆直挺立,眼眸中莊重不已,一直都是俯看眾人的許少爺這時候居然也會也會為了自己的夫人彎下腰來,用這種實際行動告訴大家,“希望各位可以給我一個月來查這件事,一個月以后,不論我查清楚沒有,我都會離開許家,不會再和許家有什么瓜葛了。”
吳速震驚得瞪大了眼睛,他真是不敢相信,少爺居然說無論查清楚沒有,都要離開許家!
那不就是說少爺用這個,換得了少奶奶的時間嗎?
無論最后會怎么樣,那他以后都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平頭老百姓。
“少爺,您可要想清楚啊。”吳速的眼眸頓時紅了起來,他一直都很聰明謹慎,但是突然的情緒失控,讓他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聲音,“要想清楚啊。”
但是,男人一直彎著腰,好像如果他們不答應的話,那他就不會停下來……
他現在的姿態真的很低,可以說,低到極點了。
許少爺什么時候這樣做過?
吳速心里明白,這時候他說什么也沒有用了,因為他已經下了決心。
許昌黎靜靜地盯著許亦儒這樣的姿勢,心中浮現出來幾分笑意,那是一種屬于勝利者的笑容,看來,李蕊和他的合作相當完美,她說得沒錯,只要有孫婕,他就有了軟肋。
不過,即便是一個月的時候,結局都是不會改變的,現在證據這么明顯,那個視頻也沒有作假,就是孫婕本人。
許亦儒最終只能是兩敗。
正在許昌黎要說話的時候,會議室的們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