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世家也就罷了,唐家因為在后位之爭上和夏氏交惡,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自己把把柄送上門去。
而且,能否守得住黒木森林,事關唐家百年興衰。
若能成功鎮守,那么到得戰后,唐家就是和夏氏一樣守土不失的世家。
也即是說,論功行賞,唐家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可說已經摸到了晉階古武的門檻。
若丟了黒木森林,唐家前途怎樣不說,唐巨功這個長老就當到頭了。
所以,拉蒂克的強勢存在,唐巨功比任何世家都更要頭痛。這個禍害不除,可說用不了多久軍功榜都要煙消云散。
到時候就算這一期還有風塵珠支撐,恐怕也撐不到最后。
唐家拿出兩顆風塵珠,真實意圖還是通過軍功榜來吸引華夏軍區總部強者來為唐家出此一戰。
以唐家當下格局,還不足以撐得起黒木森林這么大一片戰場。
能夠拿得下黒木森林,區區兩顆風塵珠又算什么?什么樣的秘寶能夠和晉升古武的機會相比?
這是唐家的百年大計,如果在唐巨功的手里搞砸了,說是千古罪人都不為過。
而且,估計唐巨功也撐不到搞砸的時候,就是現在,已經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動作,想要把他彈劾下去。
唐巨功從來沒有想到,原本大好局面居然因為一個拉蒂克而弄成這樣。
可是知道歸知道,又能有什么辦法?
唐巨功可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在黒木森林中,就算是他本人出戰,結果多半是死在拉蒂克手里。
拉蒂克在黒木森林中的優勢實在太大,世家戰隊用堆積如山的尸體得出結論,拉蒂克的視野至少在四百五十米以上。
這是足以讓人絕望的視距。
越是頭痛拉蒂克的強大,唐巨功就越是痛恨肖辰,若是肖辰還在,有他敵住拉蒂克,局面又何至于此?
想到痛恨處,唐巨功禁不住罵道:“不顧大局的小畜生!”同時,重重地把手中茶壺砸在地上。
女侍官悄悄走進,打掃干凈,又悄悄退了出去,現在一天中唐長老總要砸碎幾個茶壺,周圍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砸了個茶壺,讓唐巨功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現在專門換了一批便宜茶壺,砸了也不心疼。
不過雖然砸過茶壺,可是沒解決的問題還是要解決。
前段時間就那枚風塵珠的放,他本是一力主張直接扣下肖辰獎勵的,這樣連修改軍功榜的程序都可以省了。
理由則是還沒有到時間,肖辰就提前離開了黒木森林戰區。
這理由實在牽強,畢竟肖辰只是提前走了幾天,而且最后幾天他也完全有權在基地中休養不出。
另外,肖辰就算提前離開了,在軍功榜上的位置也牢不可破。
最后一周,排在肖辰后面的幾個世家戰隊不顧傷亡,殊死戰斗,但直到最后一刻也沒能撼動肖辰第一人的位置。
也即是說,肖辰讓他們多跑一周,結果也是一樣,而且這還是前半段肖辰和拉蒂克纏戰的情況下。
所以,雖然抱著和唐巨功同樣想法的人不少,可是也有許多人反對。
這些人很清楚,現在唐家對拉蒂克束手無策,難道就能對肖辰怎么樣?當年拉蒂克還不是差點死在肖辰手里?
唐巨功這些人憑借的,無非是唐家勢大,賭肖辰不敢真的報復而已。
爭議正酣的時候,夏天突然派人傳話:“若是不交風塵珠,那我自當親提大軍來取!”
這句話不留分毫余地,也根本不給唐家任何挽留顏面的機會。
唐家上下頓時一片嘩然,在許多老人眼中,夏天不過一介毛頭小子,怎敢如此囂張?他真以為能夠代表得了夏氏說話?
當下就有很多人叫嚷:堂堂唐家大族,何懼與夏氏一戰?!
老實說,就連唐巨功都看不起叫得最兇的這些人,真要與夏氏全面開戰,這些家伙保證是跑得最快的一批人。
別的不說,戰區之戰都打了這么久,這些家伙有哪一個上戰場的?
然而,就在這時,唐家家主突然話,將風塵珠立刻交與肖辰,而且他動用了家主一年僅有數次的特權,表明這是最終決定,無須長老會復議。
這個決定一出,唐家上上下下頓時非議無數,不少老家伙更是痛哭流泣,以頭撞柱,表示這決定是唐家之恥。
不出意外,鬧得最兇的又是那些沒上戰場的。
凡是在黒木森林中激戰過的人,大多保持沉默,只有他們知道,肖辰那冷冰冰的軍功數字后面,究竟意味什么。
那不只是深不可測的戰力,還意味著不知道有多少華夏軍區總部戰士因此而撿回了一條性命。
然而,沒過多久,夏天就打出驚動天下的一戰,張雄威的評價更是剎那間傳遍華夏軍區總部,唐家所有非議聲音突然消失。
那些前一天還有痛哭,還在怒罵的人仿佛同時忘記了自己曾經作過什么。
但是,現在唐巨功還有另一宗煩惱,那就是他曾經公開宣稱如果肖辰奪得軍功榜,他就再加一份鏡花水月。
這件事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而此時此刻,唐巨功也無法賴帳。
可問題是,他從哪里去弄鏡花水月?
如鏡花水月這種保命神藥,當此大戰之時,價值早就難以衡量。
唐家所有庫存的鏡花水月都已有主,就連還沒生產出來的也都被預定,哪還有額外的給唐巨功來踐行賭約?
唐巨功現在惟有想辦法湊出同等價值的物資交與肖辰,權作抵償。
可是,以現在鏡花水月的價值,他就是傾家蕩產也難以抵償。
這份煩惱,大得足夠再砸幾十個茶壺。
和戰區相比,原本也是戰亂之地的異族大陸此刻就象是人間凈土,平靜得讓人難以適應。
此刻正是午后,正是一天中陽光最好的時候,墨甘娜原本坐在院中看書,忽然間好看的眉毛略皺了皺,望向院門。
恰在這時,響起輕柔的敲門聲,聲音很有節奏,不疾不徐,保持著恒定的頻律。
墨甘娜想了想,起身打開院門。
門外站著一名三十出頭的男人,身著華夏軍區總部將軍軍服,可是既無軍銜,也沒有軍團或是家族標記。
墨甘娜確定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這里可是狼族特戰師總部,無關之人根本不可能入內。
這個男人外表平靜,內里卻如火山,能量澎湃洶涌,而且眼神顧盼之間,時時會有殺氣外溢。
一個照面的功夫,墨甘娜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那種人,屬于最危險的敵人。
而且墨甘娜居然看不透這個男人的真正實力,只知道肯定是。
墨甘娜的瞳術偏向于殺伐,和肖辰那窺破世界真實有所不同,在感知方面還有欠缺。
不過,墨甘娜只是一怔,就微笑道:“有事嗎?”
那男人看到墨甘娜時,也是一怔,似是沒想到開門的會是這樣一個相貌平凡、毫無能量的女人。
男人有些不確定地問:“這里是肖辰軍長的住處嗎?”
“是的,不過肖辰不在。”
男人松了口氣,道:“沒錯就好,我替肖辰軍長送一封信回來。”說著,他就小心翼翼地從貼身口袋中取出肖辰的信,生怕有所損壞。
接過信,墨甘娜一眼就認出信封上正是肖辰的字跡,微笑道:“是肖辰寫的。謝謝你,要不要進來坐?”
那男人吐了口氣,說:“不了,我還得回去復命。”說罷,他向墨甘娜深深行了一禮,然后轉身離去,轉眼間繞過街角,就此消失。
這時冰兒匆匆而來,與那人擦肩而過時,她不知道感覺到什么,竟突然打了個寒戰,當她回過神來,那個男人已然消失。
冰兒看看站在院門處的墨甘娜,問:“那個人是來找你的?”
墨甘娜點頭,說:“肖辰寫給我一封信,是他給送過來的。”
“送信?這樣的人居然會來送信?這,這未免太奢侈了吧!”冰兒只覺得不可思議,剛剛擦身而過的剎那,她只感到那男人的實力深如淵海,無從測度。
墨甘娜淡道:“不知道,不過信是肖辰寫的,這就夠了。”
冰兒道:“肖辰來信了?這個家伙,終于知道給你寫信了嗎?這都幾個月了?!”
墨甘娜淺笑,說:“那邊戰局應該告一段落了,所以才寫信。每天都是打仗的話,他是不會跟我說這些的。”
冰兒輕嘆口氣,說:“他這是怕你擔心啊,你真幸福!”
墨甘娜點頭,坦然接受了這句話。
“那好吧,我不打擾你了。你先看信吧,這么厚的信,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冰兒掩口輕笑,轉身離開。
墨甘娜回到房內,打開了信,細細地讀。
信中都寫的是肖辰到過的獨特地方,詳細描述之后,肖辰總會加上一句“應該帶你來看看的”
或許他自己都沒有覺,這句話竟成了通篇重復最多的一句話。
這封信,宛若一篇略顯笨拙的游記,足跡踏遍戰區的每個角落,在每個值得駐足的地方,都想要讓她也來一起看看。
墨甘娜就這樣一點點讀著,偶爾會會心一笑,一直讀到太陽低垂,讀到華燈初上,讀到繁星滿天,讀到晨曦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