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實在太快，就連肖辰的反應速度也來不及避讓，憑著千錘百煉的基礎劍技和生死血戰得來的戰斗本能，提起天罰劍在咽喉前一擋，堪堪擋住了那道藍光。

“叮”的一聲，藍光在天罰劍上炸得粉碎，原來只是一片小小冰塊。

但肖辰卻是全身劇震，連退數步，身上臉上更是泛起一層薄薄冰霜，和羅伯特不同，肖辰身體一震，冰霜紛紛碎落，就好像只是大雪天沾到了一些雪花而已。

這下不僅僅是內力的較量，更多是依靠身體的強橫脫出凍氣的桎梏。

唐笑猖雙眼一亮，道：“有點意思！”

冰寒七星劍剎那間連揮數次，劍劍快若閃電，肖辰眼前幾乎藍光乍現，劍氣就到了他的面前。

在這種攻擊頻率下，什么劍技什么預判全都失效，他索性微微合上眼睛，也不看炫目的劍光，完全只能憑本能反應揮劍抵擋。

天罰劍在肖辰手中東揮一下西擋一下，顯得頗為笨拙，看上去毫無章法，但偏偏一道不剩地把劍氣悉數擋下。

“好劍法！”唐笑猖大贊后，他踏步向前，一步十米，劍尖乍起，已然點到了肖辰的鼻尖！

這一劍快得幾乎無解，肖辰手持天罰劍，更是沒法和唐笑猖比出劍速度。

肖辰索性對當面刺來的一劍不管不顧，天罰劍斜揮，掃向唐笑猖的腰際。這是同歸于盡的打法，唐笑猖一劍可以刺穿肖辰腦袋，但自己也會被肖辰腰斬。

唐笑猖忽然松開冰寒七星劍，伸手在天罰劍劍鋒上一拍，無光的重劍如被大力擠壓，偏向一邊，他的動作迅捷若閃電，流暢如水云，一掌擊出后，重又握住劍柄，繼續向前刺去，冰寒七星劍就象根本沒有停頓過一樣。

肖辰手腕一用力，天罰劍劍鋒借著他那一掌順勢下沉，劍尖刺入地面。

隨即，肖辰握住劍柄橫搖，天罰劍就如鍘刀般向唐笑猖切去。只要被天罰劍劍鋒帶到，那唐笑猖就是雙腿不保。

唐笑猖權衡利弊，不得不退后一步避過天罰劍，可他哪會被如此輕易逼退，在變幻步法時，伸手一帶冰寒七星劍的劍柄，水藍冰劍再度脫手，這次卻是飛旋起來，在空中盤轉一周，自行斬向肖辰后腦。

同時他讓過天罰劍劍鋒后，蹂身再上，徒手向肖辰攻去。

此刻，唐笑猖和冰寒七星劍人劍分離，有如兩個配合默契的高手，一同圍攻肖辰。

肖辰卻仿佛毫不在意被冰刀般的利刃切割，不退反進，直撲唐笑猖，瞬間與他激斗十多記，這才側身避過由后方攻來的冰寒七星劍。

移位途中，肖辰反手一抄，如同背后生了眼睛一般握住天罰劍，橫劍擋在身前。

唐笑猖毫不放松，追向肖辰，當他身形經過冰寒七星劍時，肩頭微聳，在劍鋒平面輕輕一觸，冰劍竟然在空中一個翻滾，再度斬向肖辰。

這是場肖辰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戰斗，唐笑猖與冰寒七星劍時分時合，更多時候這把劍居然沒有握在手中。

然而，無論是指尖肩頭，甚至袖口衣角，唐笑猖身體任何一個部位接觸到冰寒七星劍，這把劍就如同獲得了靈魂和生命，會從匪夷所思的角度斬向肖辰。

這一刻，人與劍儼然成為兩個不同的個體，圍著肖辰狂攻，而這種戰術也相應地擠壓了他的躲閃變化空間。

肖辰沉著應對，在狹小的方寸之地自如趨退，他幾次想要嘗試將冰寒七星劍擊落，可無論是人是劍，攻勢都太快太詭異，無法組織起一次完整的反擊。

或許戰技上唐笑猖仍是略遜于夏林，不象后者那樣已經達到完美無缺的境界。

但是，唐笑猖速度太快，能量屬性詭異又量大，水晶劍本身也太鋒銳，肖辰就算看到了破綻，也無從利用，所以他的破綻也就不成為破綻。

呼吸之間，兩人已經不知交手了幾百上千次。唐笑猖人劍分流，各種秘傳格斗技在手上如繁花綻放，讓人看得目不瑕給，幾欲窒息。

肖辰的戰斗風格就要粗糙和質樸得多了，翻來覆去就是軍中格斗術和基本劍法，很多時候甚至連格斗術都算不上，只是東擋一下，西打一拳。

然而，就是這種笨拙打法，卻將唐笑猖所有攻擊都堪堪擋下，哪怕有時擋無可擋，也會用無從破解的兩敗俱傷招式逼得唐笑猖不得不棄攻轉守。

打到酣暢之際，唐笑猖一人一劍化作兩團藍色流光，繞著肖辰飛旋，攻勢如長江大河濤濤不絕。

而肖辰就好像激流磐石，始終巋然不動。

“好劍法！這招厲害，太有意思了！”唐笑猖不斷大贊。

戰到最酣之際，唐笑猖忽然閃退一步，在十米外站定，氣定神閑地看著肖辰，額頭連汗珠都不見一滴。

肖辰卻胸膛快速起伏，臉色蒼白，氣息亦虛弱不少。

唐笑猖看著肖辰，忽然道：“你看上去怎么像是傷了根本？”

肖辰只是沉默，伸手搭在斜插地面的天罰劍劍柄上，凝視著唐笑猖。

這是他平生所見最為可怕的敵手，即使是夏林，也因為等級和武器的或許會在戰力上略遜一籌，而這個年輕人看上去也不過和趙雨櫻差不多大的年紀。

唐笑猖搖了搖頭，似是對肖辰，又象是在對自己說：“你現在還太弱，又受了重傷，殺起來實在沒意思，過上一兩年才算是個好對手。”

“這個給你，今后努力修煉，一年后我會再來找你，那時候若你還不是我對手，干脆就死在冰寒七星劍下好了！”說著，唐笑猖伸指一彈，一個手指大小的東西就飛向肖辰。

肖辰一把接住，拿到眼前一看，頓時一驚，那是個整塊碧玉雕琢而成的管子，上面以大師級的刀工鐫刻著飛鳳棲梧的圖案，下方有四個古字：鏡花水月。

傳說中鏡水至弱，連一片羽毛都無法浮起，卻至純至凈，可凈化世間一切污穢臟垢。

管中當然不可能是只存在于上古傳說中的鏡水，但在世人心中卻也沒有什么差異。

管中以鏡水為名之物是古武界幾種圣藥之一，具有白骨生肉、修復武道根基的神效。

而且由于工藝環節上的特殊要求，據說只有來自敬唐家血脈的天賦能力才能制出，就連帝室也無法復制，因此這非但是李家獨門密藥，還產量極少，一年也僅寥寥數份而已。

肖辰翻過管子，果然在底部看到一個眼熟的家徽，在他的行軍背包里有一條腰帶狀防御武具，上面就有同樣徽記，那條守御緞帶的原主人名叫張山，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想到眼前這個藍衣年輕人動手前曾自報姓名為唐笑猖，肖辰不由皺了皺眉，能拿出如此價值不可估量之物的，難道是唐家的嫡系子弟？

唐笑猖把肖辰的動作收入眼底，突然說：“聽說你和夏林有過命的交情？”

肖辰剛想到夏林那支用來做餌的商隊被襲擊之事，就聽唐笑猖提起好友的名字，不由陡然警覺起來，抬頭望向唐笑猖，神色凜冽。

唐笑猖似乎覺得肖辰的反應很有趣，“我來之前剛見過他。說起來，夏林才十二層而已，戰力好像比你還差點，竟然帶了幾千的雜牌軍就敢在大戰場上深入敵后，還有本事突圍到華夏防線附近才被重重包圍。”

肖辰此刻的臉色已經極為冷沉，短短接觸，他隱約摸到了點這個藍衣年輕人的性情，對方這么說很大可能是一路冷眼旁觀夏林苦戰。

唐笑猖突然笑起來，“你現在才真正有殺氣！要知道，這個鬼地方和血戰時期也沒什么區別，不管殺誰都無需善后。”

“而我當初遇到夏林的時候，他已是強弩之末又被斯伯克氏族的血伯爵追上，我明明是為他解圍，他卻從頭到底對我防備森嚴。”

肖辰聽到這里神色倒是微微一松，只不過更弄不明白唐笑猖究竟想干什么了。

若說有惡意，此刻肖辰已近油盡燈枯，以唐笑猖斬殺帕斯伯爵的威勢，只需全力出手，就能將他斬于劍下，卻拿出這么一管價值連城的傷藥。

若說沒有惡意，唐笑猖東拉西扯把話題繞到夏林身上，再聯想之前唐家的種種鬼祟行為，其中又有什么深意？

肖辰輕輕吐了一口氣，不想再和唐笑猖莫名其妙地多說下去，揚揚手上鏡水，直接了當地問：“為什么？”

這小小一個玉管實際上本體份量無比沉重，而它的價值則要比整個中華城都要貴重無數倍。

唐笑猖笑了笑，“我對夏林說過，要下來殺了你，不過現在改變主意了。”

肖辰皺眉，又問：“為什么？”

這兩句為什么當然不是一個意思，但唐笑猖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懂，繼續說：“在我劍道登天之途上，需要幾個能夠陪我好好走一段路的人，也即我手中劍鋒的磨刀之石。”

“‘鏡花水月’就算再難得，也要看用在什么人身上，與其拿來給那些廢物收藏，倒不如為我準備幾塊磨刀石。而你，恰好是有資格的人之一。”

肖辰神色恢復平靜，道：“但這仍然太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