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肖辰拒不肯趟這趟渾水，夏林無奈地把自己剛才的檢測結果說出來。

小女孩兒體內有血脈潛伏的能力，如果不是特意做秘法檢測，哪怕是普通第九層高手用內力洞察也分辨不出種族。

其實，在戰爭爆發之后，人類和異族以及有不少混血，所以只要她別用蛛網那種蛛魔的特殊技能，黑暗能量氣息濃一點也問題不大。

肖辰微微一怔，看著那張雪白的小臉心中泛起有點微妙的感覺。

“給她起個名字？”夏林壞笑了一下，補充道：“從血脈來說，她可不屬于普通的異族貴族，是皇族也說不定了。”

肖辰堅決不接這個話茬，想了想，說：“小八？”

“也好。”夏林看來是認命了，把小女孩抱進懷里，然后和肖辰談起待會如何對外掩過這個意外。

兩人說得差不多后，肖辰突然又想起來一事，從背包里邊拿出了一樣東西。

“這件東西你認得嗎？”肖辰拿出盒子，里面放著一塊巴掌大小的棱形水晶。

夏林一眼看過去，立刻就是一聲驚呼：“虛空水晶！這么大？”

“虛空水晶？”肖辰想起剛撿到這塊東西的時候，它內部確實在不斷生成虛空能量。

夏林拿過來看了看，目光在棱形水晶被填補過的缺口處停留了一下，道：“這里是什么？鑲嵌？”

肖辰簡單地說了說自己在一個異族高手的城堡找到小水晶片，以及在黑木森林得到整塊水晶的經歷。

夏林點了點頭，道：“我也不是很確定，最好叫金妙兒來看一下，她才是這方面的行家。”

夏林把房間略略收拾，抹去一些不能讓外人看見的痕跡，然后叫進自己親隨和侍女，讓他們去安頓沉睡的小女孩，并且請金妙兒過來。

雖然在夏林和肖辰的對外說法中，小八是肖辰游獵期間從一個覆滅的人族聚居地撿回來的孤兒。

但是，看那些隨從和侍女的眼光，夏林不由郁悶了，就算這個借口聽起來挺拙劣，為什么就沒人猜這是肖辰干下的壞事？

那種大家都懂，夏林不用解釋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肖辰當然在一邊捧腹不已。

片刻之后，金妙兒就匆匆趕來，看到久別未見的肖辰臉上泛起紅暈，沒寒暄幾句，她一眼瞧見桌上放著的東西，當即驚叫起來：“虛空水晶！還是極品！”

金妙兒一下就撲了上去，抓起那塊外表黯淡無光的水晶，仔細看了好一會，才戀戀不舍地放下。

“這東西是做什么用的？”肖辰問。

“這就是目前能夠找到的最上等的動力源啊！”金妙兒答道。

經過她一番詳細解釋，肖辰才明白虛空水晶就相當于連通虛空的一處天然節點，在適當能量法陣的激發下，能夠源源不斷地供應虛空原力，永不衰竭。

然而，這種物質并非礦脈或者固定區域能夠產生，只在一些極端情況下突兀出現，因此極為罕見，可遇而不可求。

虛空水晶在現如今的世界上最重要的用途，就是打造戰艦的動力爐。

小手指大小的一顆虛空水晶足以驅動一艘驅逐艦，而肖辰得到的這顆虛空水晶大得不可思議，完全可以驅動華夏最高規格的遼寧級艦。

至目前為止，華夏超級戰艦十分有限，只有區區十余艘，如此稀少不是因為造不出，也不是因為用不起，而是沒有足夠虛空水晶，造不出動力爐。

有了這樣大小的一顆虛空水晶，華夏就會多出一艘戰艦。

若是虛空水晶能夠交易，那么整艘戰艦其它部分加在一起，也沒有一顆虛空水晶值錢。

不過金妙兒確認后，肖辰在撿到寶物的喜悅之余，也感覺到了麻煩，這種東西可是最重要的戰略物資之一，很難處理，也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夏林和肖辰對視一眼，明白彼此心中所想，夏林即道：“肖辰哥哥，這顆東西我來想辦法處理吧！”

接下來是極為平靜的日子，獸之血怒戰斗仍在繼續，從各方面接受定期發來的報告上，可以窺見戰場的激烈和血腥。

不過，休養生息中的中華城恍若一座避風港，人流如梭，秩序井然。

肖辰對于去夏氏心中仍在猶豫不決，他并不是害怕危險，而是本能抗拒著當年的事情真相。

夏林沒再多勸他，而是熱火朝天地做著戰備，準備趁鐵幕的大好時機，率領狼族特戰師掃蕩異族國度，至少把中華城戰區相鄰區域踏平，鞏固擴展肖辰之前的西進成果。

小八則和所有同齡人類小女孩一樣，開始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涯，完全看不出什么異常。

不過，她喜歡撲到夏林身上叫媽媽的習慣仍然存在著，讓夏林極度郁悶，而她面對肖辰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一絲與尋常小孩的不同，仿佛恐懼又順服。

這天下午，還是三、四點鐘，頭頂鉛灰色天穹一成不變，城市里按照慣常的時間表，開始亮起點點燈光。

肖辰走在黑流的街道上，看著這個現在屬于他的城市。

前方是一片橫跨了兩個街區的工地，粗大的蒸汽管道轟鳴著傳輸動力，推動比周圍樓層還要高的巨大機械，無數工人在腳手架上工作著。

無論是城墻的修補，還是街區重建都已接近尾聲，用不了多久，來自各個地方的人流會把這些或簡單或豪華的建筑填滿。

于是，前不久的一戰的創傷就會成為地方志上被翻過去的一頁，這就是戰場，貧瘠黯淡的土地，卻擁有無比堅韌的生命力。

肖辰站在一堆蜘蛛網般縱橫交錯的蒸汽管道上，眺望著點亮了大半個城市的燈火，又轉過頭，目光越過城墻投向無盡荒野。

他突然心中一動，低下頭。一段街道上，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有個年輕男子駐足抬頭，望了過來。

肖辰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忽然感覺有些恍惚，隔了一個大陸的天玄春狩似乎就在昨天，又好像已經是一個世紀那么遙遠。

那人凌空浮起，一步一步走到肖辰面前，淺色短發被風吹得不斷撲打在俊美的臉上，他微笑道：“肖辰，很久不見。”

肖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張公子。”

與那次家族狩獵時相比，張中蜀的氣質有很大變化，張揚的傲慢完全收斂在沉穩的眉眼下，他穿著一身普通戰斗服，背上的銀翼幻想完全罩在連帽披風下。

除了那挺拔優雅的身姿外，乍眼看去與來來往往的戰士沒有什么兩樣。

張中蜀也在上下打量肖辰，含笑道：“我們約戰的時間都已經過了，可是看來，我是越來越及不上你了。”

肖辰繃緊的身體略略放松，露出一點淺淺笑容，“張公子如果有興致，我可以奉陪。”

張中蜀黝黑深邃帶點紫的雙眼驀然一亮，頗有躍躍欲試之意，隨即遺憾地道：“原本這場浩劫正是大好時機，你我并肩戰斗，也好較量一番，可惜肖傲雪正在等你，她早就放了話過來，若你再不去，她就親自來抓人了。”

“夏老板？她的傷好了？”

“還沒有，若是好了，她哪還能老實待在家里？”張中蜀頓了頓，溫和地道：“由我來陪你過去。”

肖辰再次沉默。

“上面風不大嗎？”

一個聲音在近邊響起，與此同時還夾雜著咿咿呀呀的軟糯童音。夏林站在下方街道上，含笑看著兩人，小八如樹袋熊般手足并用緊緊掛在他右臂上。

前往狼族特戰師基地的路上，肖辰才知道，張中蜀是一個人來的，沒帶任何隨從護衛。

夏氏在血戰戰場上局勢緊張，張中蜀掩飾身份孤身前來，就是不想節外生枝，驚動他人。

有些事情，終究無法回避。

肖辰回到狼族特戰師的住處后，就開始收拾行李，實際上也沒有多少東西需要帶的。

張中蜀此來本就要掩人耳目，于是一直留在了肖辰的房間里，兩人交談得不多，實際上都在小心翼翼繞開一個話題。

肖辰擦拭完合金手槍，忽然道：“你弟弟說，他手上有一塊我母親留下的水晶鎖片。”

“他這次回家族突破十二層的時候，把你的事情告訴父親大人了，所以你這次回去，父親大人會在，要交給你的東西也在他那里。”

“為什么？”肖辰開口問道。

“因為當初事情發生時，父親大人還在萬里之外和異族作戰，等他聽到消息趕回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聽到這里，肖辰心中莫名的放松了些許，室內再次歸于靜默。

片刻之后，肖辰的聲音終于響起：“如果可以，明天出發吧！”

行程預定在第二天清晨，狼族特戰師沒有多少人知道肖辰要遠行，金妙兒是其中之一，她一路將肖辰送到飛機門口，多少次欲言又止，直到飛機的門關上，也沒能將想說的話說出口。

引擎轟鳴，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飛機騰空而起，飛向茫茫天際。

金妙兒在原處站著，直到飛機完全消失，才慢慢轉身離去，在她尚有稚氣的臉上，不知何時爬上了許多憂傷。

肖辰剛走，夏林就派人將金妙兒請到書房。

“坐吧！”這一次夏林和顏悅色，不再和以往那樣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