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篝火的青煙裊裊升起。

肖辰和楊鈺圍坐在一堆篝火邊，面前簡易支架上烤著兩條壯實的野豬后腿和兩大片肋排，顆顆金黃的油滴落在火里，香氣四溢。

楊鈺滿臉激憤地數落著肖辰：“枉我好心替你干掉了好幾個魔王韓霜的殺手，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像我這么善良的人，唉！”

肖辰全神貫注地翻動著手上的烤肉，聽到這里耳朵動了動，感到被眼前的火焰熏得有點熱，額頭似乎要掛下汗來。

“怎么說也是幫過你的，見了我連招呼都不打也就算了，看看你是怎么對我的，最后那一腳，你好意思嗎你？”一想起肖辰最后那記黑手，楊鈺直到現在還要冒冷汗。

肖辰雖然只是雙七層，但那一擊的力量絕對已達到九層，楊鈺的身體再強悍，某些部位也是相對脆弱的，絕對扛不住那樣的一擊，畢竟他也只是大地之力第八層，從人類和異族的境界來看，他們是不相上下的。

肖辰手一動，一大片肋排就對著楊鈺飛了過去。

楊鈺立刻兩眼放光，一把接過，顧不得燙嘴，狼吞虎咽地盡數塞進嘴里，他還意猶未盡，又盯上一條火候快到了的野豬腿，灰藍色的眼睛居然透出了瑩瑩綠光，一對羊角仿佛也閃躲著貪婪的寒光。

肖辰額頭的汗終于滲了出來，無奈地搖搖頭，刷上最后一遍調料，又烤了片刻，把余下的肋排和兩只野豬腿全都扔給了楊鈺。

楊鈺嘿嘿訕笑，很有些不好意思，嘴下卻絲毫不慢，風卷殘云般消滅了近百斤的烤肉。

肖辰聳了聳肩，對于一個擁有幾秒不死之身絕技的食草性動物，想不到現在也成了個食肉動物，他感到很是無語。

拎過旁邊另外一扇野豬肋排和后腿，肖辰繼續處理起來，把烤肉消滅大半后，楊鈺才騰出嘴，和肖辰聊一聊正事。

“魔王韓霜的目標應該是你，算上剛才那個，我殺了兩個，另外還在山區里看到一具魔族高手的尸體。”

楊鈺把剛才狼族女人送過來的一個袋子打開，倒出一堆零碎：“這是他們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你自己看看吧。”

肖辰點了點頭，把處理好的野豬肉放上烤架，開始翻檢那些物品，除了輕便型和帶消聲的武器，就是各種野外隨身裝備，還有魔族殺手的身份牌子，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楊鈺又打開一幅地圖，把遇到三名殺手的大概位置指出來。

肖辰細細看了片刻，心中一動，魔族的人可能還真是沖他來的，這幾個地點看似互相沒有聯系，卻是除了國道外，去往張氏的必經之地。

肖辰抬起眼睛，看到楊鈺又是在埋頭吃得正香，問道：“你怎么會來這里？”

楊鈺把最后一塊烤肉吞下去，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說：“本來只是路過，無意中看見有人在跟蹤你，就順便來和你打個招呼。”

他的目光移到肖辰腰間，猶豫了一下說：“不過，看到這把槍后，或許我的目的就和你可能有點關系了。”

肖辰低頭一看，發現楊鈺說的是那支得自血族伯爵的六星合金槍。

“這把槍名為魔鬼血槍。”楊鈺意味深長地道：“屬于血族最古老的家族，聽說現在是伯爵蓋靈的配槍。”

肖辰點點頭，平靜地道：“他死了。”

楊鈺瞇了瞇眼睛，突然向肖辰一伸手，道：“拿來！”

“什么？”

“既然你拿到了魔鬼血槍，那他身上其它東西也在你這里吧！”楊鈺笑笑道：“放心，我并不關心他是怎么死的，原本我就是得到蓋靈來這里的消息，所以追過來打算把他暗中干掉。

“蓋靈身上所有東西，連同這些魔族殺手的零碎，全都歸你，我只要他身上一塊血晶。”楊鈺比劃了一個大小形狀，道：“那塊血晶不是純色，中間夾帶了幾縷紫色。”

肖辰立刻知道楊鈺說的就是那塊已經被他吸收了的，里面有活化紫氣的血晶。

他不動聲色地說：“我是得到了一些東西，不過似乎沒有你說的那個。”

肖辰抓過自己的背包，把獲得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道：“就是這些。”

楊鈺把那幾樣東西一一拿起，看過，又放下，皺眉道：“把你最后看到蓋靈的地點告訴我，叫狼女過去看看。”

肖辰要過地圖，想了想還是準確指出了蓋靈尸體所在的那條深溝位置。

這種時候，再給楊鈺虛假消息毫無意義，身為羊族的族長要找到血族伯爵的痕跡只是時間問題。

狼女就是跟著楊鈺的那個狼族女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與狼共舞的，更也不知道楊鈺是如何發出訊息的，她很快就出現，接過地圖默記下方位，又匆匆奔走。

肖辰想了想，試探著道：“如果是血晶的話，或許已經被蓋靈吸收了。”

楊鈺苦笑一下，說：“不可能的，蓋靈身邊沒有血族長老在，絕對不敢吸收那塊東西。里面包含的不僅是血氣，還有來自血族嫡系強大血脈，一般的血族，不要說伯爵，就連侯爵都不敢輕易嘗試。”

楊鈺頓了頓，口氣變得有些沉重：“這樣一塊血晶，如果有合適的人選，就可能造就出另一個墨甘娜。”

“墨甘娜？墮落天使？”肖辰頓時一驚。

楊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但并沒有再說什么。

當晚，兩人在這里露宿。

第二天，肖辰醒來時有點意外，沒想自己最后居然睡著了。

不過，有楊鈺在，他的警覺性比任何種族都要搞，倒是過了一個格外平靜的夜晚。

肖辰睜開眼睛，狼女已經回來了，正在不遠處和楊鈺什么。

那邊兩人交談完畢，楊鈺走過來，道：“我要去蘭花塘集市，你如果和我一個方向的話，最好一起走。”

所謂蘭花塘集市，實際上是張氏和異族疆域邊境地帶的一個灰色城市。

這類城市也同樣散布在其他大陸的邊界線上，只有規模和內容的區別，在那里什么東西都可以交易，也沒有任何法度和秩序可言。

肖辰問：“出什么事了？”

蓋靈的尸體上有很多問題，最明顯的是死亡方式，以及被吸血武器取走了精血。

狼族女人回來報告后，楊鈺不對他起疑是不可能的，但是起來好像出了其他意外？

楊鈺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道：“狼女在那附近的時候，血族已經有人過去了。”

“我記得昨天的蓋靈那堆物品里，有一個紅晶吊墜？“

肖辰把東西找出來，楊鈺拿過翻一會后，在鑲嵌著紅晶的底座上找一個不起眼的標記，道：“原來是血族大師的作品。肖辰，東西給我，拿這和你換。“

楊鈺把一個深藍色的絲絨袋子拋給肖辰，肖辰接過打開，里面是一堆血晶，足有一，二十塊，他身上竟然會有這么多血晶，來楊鈺這個山區來的目標不僅僅是蓋靈。

此刻，肖辰心中猶豫的是要不要和楊鈺一起走。

若論地理位置，蘭花塘集市和此行目的地所在的幽城是同一方向，距離也不遠。

而肖辰身上那些得自蓋靈的戰利品在灰色城市脫手會更安全些，可就算楊鈺表現得再友善，肖辰也無法完全相信他，畢竟分開這么長時間了，他能與狼共舞，足以說明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楊鈺了。

楊鈺把紅晶吊墜交給狼族女人，又輕聲說了幾句話，等狼族女人離開后，走回肖辰身邊。

楊鈺好像根本沒看到肖辰的遲疑，若無其事地笑笑道：“現在就走吧，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不想碰到陸族那幾個老家伙，你應該也不想吧！”

肖辰忽然意識到，楊鈺應該始終對自己身份存疑，提出同行并非一時興起，恐怕也是為了防止自己泄露他在這片山區的行蹤。

于是兩人無論各自心里在轉什么念頭，接下來的兩天行程中仍是結伴而行。

一天后，前方出現一片低矮的建筑，那是官方地圖上都沒有標注的綠洲，其上生著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鮮嫩的綠色和周圍以灰色褐色為主基調的荒野形成鮮明對比。

灰色城市沒有城墻，到處都是低矮房屋，三層樓就是最宏偉的建筑了。

荒野上風砂大，夜間起風時，有時大得可以把駱駝吹到天上去。

在這里修建的建筑就要格外堅固，而且不能太高，否則難以抵抗自然之威。

另外，灰色城市并不是固定的，每過數年，張氏就會在周邊掃蕩一次，如蘭花塘集市這樣的灰色存在就會相應地換個地方重新建立。

這樣來回搬遷，自然也不會有什么華美建筑出現。

就像荒野上一種會開出小黃花的摩羅百合，即使把它連根拔起，仍會在風砂停歇后，從某個縫隙里頑強地重新生長出來。

看到灰色城市，肖辰心中微微一凜，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槍和刀。

在這種地方，沒有任何秩序和信譽可言，每天都會有人莫名死去，無論保護交易還是保護自己，力量都是惟一能夠靠得住的東西。

旁邊的楊鈺卻笑了笑，滿不在乎地道：“別那么緊張，這種地方也就看著臟點亂點，沒啥危險可言，完全可以在這里橫著走！”

肖辰拉了拉旅人斗篷的風帽，沒有搭理他。

這些灰色城市，也就等同于人類的領城，一般會有一兩個惡魔高手坐鎮以維持最基本的秩序，發展到眼前蘭花塘集市規模的，則至少有兩三名。

當兩人走近灰色都市時，肖辰看到一幕幕人類與血異族相談甚歡，人類與異族討價還價的場面，甚至還有一輛由馬族人拉著的馬車招搖而過，而車夫和車上坐著的人都是人族。

這些景象，現如今若不是親眼看到，根本就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