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詡兒,過來……”
一道虛弱的聲音,傳入賈詡耳中。
……
“瞎叫喚什么?明天考試還想不想過了?”
“這副柯南海報可是我花大價錢從學長那里買來的,哥幾個今年能否順利及格全靠它了!”
嘟囔幾聲后,在金絲鑲邊籠罩的床榻前,雪白貂皮的地毯上,一位五歲大小的孩童,整理衣袖莊重朝空氣拜了一拜。
看到這一幕床榻上臉色蒼白的貴婦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掙扎想起身,奈何身不由己,不由咳嗽起來。
只能寄托于床前的另一名錦衣貴婦:“妹妹,你去將詡兒喚過來……”
錦衣貴婦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聽到床榻上的幾聲咳嗽,眼中一抹喜色閃過。
又見那孩童似乎不過癮對著空氣再拜,濃濃的笑意不禁掛在臉上。
并不情愿的朝孩童走去。
……
而此時的賈詡正愣愣看著自己雙手。
『這是我的手?』
手腕處經常玩電腦留下鼠標繭不見了,手掌中超長的愛情線被肉嘟嘟取代。
輕輕捏捏,別說還挺柔軟的……
賈詡連忙甩頭,將這些奇怪的想法拋諸腦后。
環顧四周,得出一個既震驚又平凡的結論——穿越了!
作為一名大學生不受網文的荼毒,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大學生。
難不成真像自己跟長輩們說的那樣,大學幾年一直在好好學習?
懶覺、小說、掛科是每位“三好學生”必經項目。
所以到期末賈詡便抓瞎,考試前兩天的突擊還是沒必過的把握,于是花重金從學長那購得必過神器。
無論在哪個學校都流著這樣一則傳說:掛柯南,保你掛科難!
誰知剛拜就穿越了!
『看來這則傳說是假的!』
因為這科他是掛定了!
……
若有若無的香氣從身旁傳來,芬芳的玫瑰花香挑逗著賈詡的神經,是他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
轉過頭便看見一位二十五六的貴婦徐徐走來,火辣的身材,絕美的容顏,再加上精致的首飾,賈詡不禁給出九十的高分。
“娘,孩兒想死你了!”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在剛才那幾分鐘的時間,對于孩兒來說就像過了好幾天那么漫長!”
“對了,話說這是哪朝哪代?皇帝是誰?”
雖然賈詡的內心是很抗拒的,但是作為一名穿越者,最重要的就是盡量讓自己不要暴露。
所以他拿出小孩子的特權,抱著貴婦大腿盡情撒嬌。
“咦?娘你怎么不說話?”
“娘?”
“媽……媽?”
……
貴婦王氏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的不知所措。
對她而言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張氏病了三年有余,眼看今日便要咽氣。
而張氏之子賈府長子賈詡,悲傷過頭似乎腦袋壞了。
從古至今家產向來是由嫡長子繼承,如今張氏一死,賈詡若再瘋掉,那只有自己的孩子宏哥兒可以繼承。
雖說老爺賈誼如今正值鼎盛,但這種事早打算早好。
王氏厭惡的看了眼賈詡,笑吟吟朝張氏說道:“姐姐你看,詡哥兒錯將妾身認作娘親,你說萬一你哪天走了,他真將妾身當做娘親,不記得你可怎么辦?”
床榻上病重的張氏知其用意,并不懊惱,反而眼中生出了些許光芒。
在這個時代永遠不要小瞧后院之爭。
朝廷間的爭斗會列舉出“證據”、“罪名”后才能依法判決;后院之爭可不管這些,只要能將目標至于死地,自己又能抽身而出就算成功。
張氏似乎看到了希望,抬起沉重的手臂示意賈詡過來。
“呃,不好意思認錯,麻煩借過一下。”
賈詡邁著小短腿,屁顛屁顛地朝床榻小跑過去。
等到床榻前后,原本笑意的笑臉逐漸凝固。
床上躺著一位萎靡不振臉色蒼白的婦人,高低起伏的呼吸,預示著此人命不久矣。
“翠兒,你將院內管事、仆人都叫進來。”
張氏不知哪來的力氣沖著門外喊去。
原本守在門外哭泣的仆人,聽聞當家主母發言后,一一步入屋內。
“人總有一死,誰都逃不掉,都別哭了”
安撫眾人后朝王氏說道:“妹妹你過來!”
“我今日怕是……挺不過去了,老爺又鎮守邊關,日后府……中大小事物皆有勞……妹妹操持,待老爺歸來時見府中安順妥當,定然將你扶正。”
王氏聞言竊喜,面上卻悲傷道:“切莫說些不吉利的話,姐姐一定能挺過這關。”
賈詡看著王氏快要笑出來的嘴臉,在一旁吧唧嘴。
從方才對話中他也大概明白了兩人在府中的地位。
自己母親是主母,也就是妻,而這位他打九十分的貴婦是妾。
妾從字面意思上就能看出地位,“立”、“女”簡單來說根本上不了桌子,夫妻吃飯時只能立于一旁伺候。
古代妾是可以相互贈送,或者款待客人,這也是為什么家產傳嫡不傳賢的原因。
自己和妻子生的嫡子肯定是自己的骨血,而妾生下來的孩子就不太好說了。
當然像這種官宦人家卻沒有這種習俗,畢竟都是體面人,天天戴頂帽子不好看。
不過更多原因是其中的利益關系,一般而言妾分為兩種:一種是買來的或是婢女的平民妾,這種妾死活無所謂;另一種則是來自有地位的家族、官宦之女,她們自甘為妾其中代表著勢力交易、聯合,這種妾你要是敢買掉或是跟別人分享,其背后的勢力估計要與你不死不休。
……
“妹妹,詡哥兒還小,今后還盼你多多照顧,老爺在前……方奮勇殺敵,只為振興家族……常言道多子多福多昌盛,五歲孩童最易夭折,恐傷老爺心,切記!切記!”
這句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南轅北轍,賈詡憐惜的看著床上婦人,只當是臨死前的邏輯混亂。
王氏聽到這番言語卻是陰晴不定,露出狐疑之色看像張氏,見其并無敲打之意,這才開口道:“姐姐放心,妹妹定將詡哥當做親生兒子一般撫養成人。”
“好!”
張氏忽然容光煥發,緊緊抓住賈詡與王氏的手,大聲道:“即今日起詡哥兒便是你的親生骨血,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即是肯定也是疑問也是,這話若是屋內只她倆,王氏萬萬不會答應;這話若是不做鋪墊,直接了當說出,王氏萬萬不會答應。
因為她得給自己的兒子謀條出路。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難收!
張氏先用她死后,老爺將會扶正王氏安其心;又道出如果賈詡有什么三長兩短恐老爺傷心。
既然傷心那還能扶正?張氏若亡賈詡亦夭折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干的。
雖說可以做到天衣無縫,但是若在老爺心中埋下間隙,扶正這輩子都不可能。
王氏暗恨方才會錯意,順口將話說錯,如今當著這么多下人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沒得選,張氏之前的言語是確保賈詡性命,而最后這句則是保障待遇問題。
如果今后區別對待,定要叫人說閑話。
『難道這賤人猜出了我的心思?』
王氏其實早就打算等張氏歸天后,找個機會再解決賈詡,這樣她的宏哥兒便是賈府長子,待扶正既長又嫡,在府內地位穩如泰山。
卻不成想被逼到這樣地步。
“姐姐放心,以后詡哥兒與宏哥兒一樣,都是我的孩子。”王氏深深看了張氏一樣,面無表情道。
雖說沒有直面同意,但是也算是間接說出了張氏想要的答案。
無論王氏是否愿意,她今后都得好好照顧賈詡,這就是“勢”。
而這“勢”便是屋內在場的管事、仆人,他們是見證者,也是傳播者,因為這里面除了賈府買的仆人,王家陪嫁時送來的仆人,還有張家陪嫁時送來的仆人。
張氏聞言心中大石落下,對于府中勢力她比誰都清楚,她知道賈詡接下來將面臨什么。
但是無論持刀者是誰,這柄刀一定是王氏。
因為她蠢!
所以張氏在臨死前先將這柄刀歸鞘!
張氏一臉疼愛的直直望著賈詡,沉重的眼皮在眼球上來回跳動。
她很累!
但是她知道眼睛一閉便是永隔,她就這么直直的看著他,她想將他牢牢印在心里。
賈詡看張氏指尖微動,于心不忍,遂將小臉湊了過去。
他對她并無親情參雜,但他希望她走的安享些。
“我的詡哥兒……長的這……么可愛……不知將來……會迷倒多少姑娘……,可惜娘親……不能看你長大,不能叮囑多吃……多穿……無法……看你成婚……”
纖嫩的手在賈詡臉上輕輕的撫摸,每一寸都那么仔細,仿佛要拓下他的模樣。
直到那只手落下……
直到院內響起一片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