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難受……”林昊喃喃自語。

“你……”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么辦？”

“……”

剛才他那句‘對不起’，對秦青羽而言是絕大羞辱，所以她一怒之下抽他耳光，所以她憤怒、大哭、喝罵。

隨著聽到他這句話，秦青羽意識到有問題。

難道另有隱情？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

盡管意識到可能有隱情，她也不會立刻服軟：“所以呢？你所謂的難言之隱，就是糟踐我的理由？！”

“八歲那年媽媽不在了，我記得當時是冬天，很冷……”

林昊不理會她的掙扎，從背后緊緊抱住她的腰，記憶隨之回到從前，聲音如同囈語：“沒人管我的死活，呵呵……那個時候，我真的好想活下來，可是太冷太餓了，沒有衣服也沒有食物……”

他像是在說一個故事。

故事很長。

從八歲那年，足足跨越了將近二十年，而在這漫長的時間里，有那么一個女孩子，始終貫穿這個故事。

她在他心里有很多身份。

救命恩人。

戰(zhàn)友。

愛人。

未婚妻。

林昊在說故事，秦青羽卻在哭。

將近一年了，他每一次用不同的能力，在不同領域展現耀眼光輝時，她都忍不住在想——這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他好像什么都會，好像是無所不能的。

可是，她問過他沒有說，他的過去對她而言，就是一片空白。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有個從未露面的未婚妻，而她也曾一度懷疑，那個所謂的未婚妻是否存在，否則……

既然是未婚妻，為什么從找過他？

這一刻，她全都知道了！

他的過去。

他的一切。

他那充滿黑暗的，不愿意告訴任何一個人，每次說起都好像是，再次揭開傷疤的痛苦經歷

無助。

絕望。

死亡。

殺戮。

這就是他的過去。

他那一身看似無所不能的能力，不是上天給予他的恩賜，而是死亡威脅下必須學習的技能：也有沒學好技能的孩子，后來都從世間消失了。

他不是天生的無所不能，也沒有她想象中那樣優(yōu)秀。

當人類面對死亡在求生意志下，往往能爆發(fā)出超乎想象的潛能——他，僅僅只是為了生存。

在那段黑暗時光里，如果說生存是他的目標，那么那個叫丫頭的女孩，就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他是凡人，她如天使。

秦青羽終于明白，他隱藏著多少痛苦。

他曾經不是這種性格，他只愛丫頭一個心無旁騖。

天知道那該死的殘魂，為什么會讓他性格大變？他愛上了其他女孩子，他也愛上了秦青羽。

可是，他又怎么能忘記丫頭呢？

那才是他持續(xù)多年的愛人，是他最重要的女人之一——他該怎么辦？

“還疼嗎？”

秦青羽早已淚下如雨，當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聽到愛人那么痛苦的經歷，她做不到無動于衷。

她輕輕撫摸著他那，不久前被打過的臉頰：“對不起……我……我不該那樣，我不知道……”

“不。”

林昊眼神里寫滿痛苦，吶吶道：“是我的錯。是我背叛了她，是我腳踏幾只船，也辜負了你……”

秦青羽神情變得非常復雜，好一會她突然說道：“我們……分手吧。就當從沒見過，就當一切沒發(fā)生過，你……回歐洲，去找她。”

如果沒有了這些女孩，沒有了在古華國的牽絆，他就沒做對不起丫頭的事，就能重新在一起了吧？

畢竟，丫頭才是她的未婚妻。

是救他性命的女孩，是陪伴他走過最黑暗歲月，跟他經歷了無數腥風血雨，真正應該被他深愛的女人。

當知道他的所有過往，秦青羽心里很明白，無論她還是趙菲兒，又或者他身邊的其他女孩，都無法跟丫頭相提并論。

林昊愣住了。

他沒想到秦青羽會提出分手。

關鍵在于，他知道她這次提出分手，跟上次撞破他和趙菲兒親熱，一怒之下的離開不一樣。

這一次，她沒有生氣沒有憤怒，而是單純的為他著想。

“明知道你有未婚妻……”

秦青羽神情黯然，吶吶道：“我是第三者，菲兒也是第三者，我們……都對不起她，不該再繼續(xù)下去了。”

“是啊，不該再繼續(xù)下去了。”聲音從臥室外傳來。

先前，受了奇恥大辱的秦青羽，裹著浴巾拉開房門往外走，結果被林昊從后面抱住，也就是說臥室的門打開了。

趙菲兒眼睛紅紅的走進來。

今天是她特地布的一個局，因為她一直都對秦青羽心存歉疚，所以特地幫她邁出最后一步。

可是她卻聽到，二樓臥室傳來激烈爭吵，接著在外面聽到了故事。

其實，林昊早就發(fā)現她在外面。

他沒有避開趙菲兒，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何必再繼續(xù)隱瞞？

秦青羽明顯一愣，她沒有那么強的感知，何況情緒失控感知力下降，并不知道趙菲兒在外面。

“秦姐。”

趙菲兒神情落寞，吶吶道：“我一直覺得對你很歉疚，畢竟知道你和林昊的感情，還是介入到你們感情里，直到今天……”

是啊。

她一直覺得對不起秦青羽，現在才發(fā)現最對不起的，是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

那才是跟林昊一起，經歷了無數風雨，跟他有婚約的‘正室’。

“林昊，我說過的……”

趙菲兒美目含淚，她努力的笑卻充滿悲傷：“我不會讓你為難，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所以……既然到了這一步——我們，分手吧！”

愛情是什么？

或許，有那么一首歌的歌詞，是對愛情最好的詮釋：很愛很愛你，所以愿意舍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方向飛去；很愛很愛你，只有讓你擁有愛情，我才安心。

愛，是放手，是舍得，是讓對方幸福。

兩個女孩子在流淚。

真的舍得嗎？

不！

如果舍得為什么會那么難過，為什么會有撕裂般的心痛？

“然后呢？”

林昊慘然一笑，輕輕搖頭：“我說出這么一個故事，是為了讓你們說分手？錯了。走到這一步，沒有任何方法能挽回。你們還不明白嗎？就算你們愿意放棄，就算我也放棄，那又能怎么樣？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哪怕離開汴州離開古華國，我心里……已經不止一個人，已經背叛了……”

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不會因為跟這些女孩分開，就能當什么都沒發(fā)生——人可以離開，心呢？

換言之，即便彼此間忍痛分手，也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這……”

趙菲兒呆住了，吶吶道：“那要怎么辦？如果……”

她突然頓住，緊咬牙關半晌又道：“我……去跟她道歉……”

“沒有用。”林昊苦笑搖頭。

“難道就沒有轉圜余地？沒有任何解決的途徑？”秦青羽問道。

“沒有。”

林昊悵然若失，輕輕搖頭：“沒有誰比誰更重要更不重要，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解決途徑，這件事……”

這件事，無解！

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既定的事實誰都改變不了，解決的唯一途徑只有一個，就是除非能讓時光倒流，他沒有愛上這些女孩子。

時光能倒流嗎？

不能！

所以，這件事解決不了。

在今天之前，林昊遇到過不止一次，看似無解的死局，但最后卻都解開了。

那些所謂的無解，其實并非絕對的無解，很多時候只要力量足夠，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只有這次才是真正無解——沒人能改寫過去。

然后呢？

難道就整天愁眉不展、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日子還是得過。

至少，林昊心態(tài)還是很不錯的。

諸如這種無解的問題，剛出現時換成任何人，都會心思不寧心煩意亂，但是不同的人會有不同應對方式。

有的人會一直情緒低糜，還有一種人會順其自然。

林昊屬于后者。

倒不是說，順其自然能解決問題，而是……

既然明知道解決不了，讓自己陷入痛苦漩渦中，又何嘗不是于事無補？

上午。

客機從汴州國際機場起飛。

雖然買了那架QSST私人飛機，不過買飛機的初衷是為了，應對突發(fā)性緊急狀況——泰國之行早就知道，時間一點都不急。

五個小時的飛行中，并沒有出現任何意外，下午兩點客機降落。

兩人并肩朝機場外走去。

“林昊，要不……去散散心吧？”莎薇突然說道。

“干嘛？”林昊一愣。

“你有心事。”

盡管莎薇沒談過戀愛，對于有些愛情問題很懵懂，但不表示她一點情商都沒有，至少這兩天她能看出來，林昊的心情不怎么樣好。

“我能有什么心事？”林昊翻了個白眼。

他確實有心事。

不過，他也知道那個問題無解，哪怕他茶不思飯不想，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剛開始兩天心事重重，后來也就沒去多想了——多想無益。

如果唉聲嘆氣能解決問題，他整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愁眉苦臉的嘆息，不就能干掉所有強敵了？

顯然，那不是解決之道。

“真沒問題？”莎薇有些擔心。

“真沒問題。”林昊點頭。

“好吧。”

莎薇無奈的聳聳肩，兩人繼續(xù)往外走。

真沒問題嗎？

至少，林昊從出機口出來之前，確實是沒有問題的，不過……

靠！

剛從出機口走出來，遠遠看到有人朝自己招手，林昊差點一頭栽倒。

見鬼了！

火紅色緊身皮衣。

火紅色皮褲。

火紅色皮靴。

一頭火紅色的小辮子，雙手濃烈鮮紅的指甲油，還有臉上濃濃的煙熏妝——還能有誰啊？

突然，林昊想起幾個月前，他第一次來到泰國時，同樣是剛從機場出來，碰到跟眼前相同的場景，也就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