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以百計的人群,在幾個帶頭的抒發憤怒之后,最終形成統一的聲音,匯集成震天河流。
幾個安保人員不敢亂來,他們很清楚法不責眾的道理,如果把事情鬧大了,激起民憤的后果難以想象。
“你們這些刁民,等著!”
為首的安保人員,露出無比憤怒的眼神,冷哼道:“我們已經報警了,讓警察跟你們說吧!”
滴昂……
滴昂……
不過片刻工夫,足足十幾輛警車接踵而至。
畢竟,這次的請愿人數眾多,必須調動足夠多的警力,轉眼工夫幾十個警察,魚貫從車里鉆了出來。
為首的警官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眉頭一皺沉聲喝道:“把這些人給我隔離,誰敢鬧事……”
“鄭副局長,這里沒有人鬧事,只是請命。”冷漠的聲音傳來。
“您……”
“這是每個公民應有的權力,警察的職責是保護公民的合法權益,鄭副局長是要把我們當罪犯對待么?”
“趙秘書!”
鄭中源差點沒一跟頭栽倒,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
昨天,他跟王征城一起前往醫院,很順利的抓走了林昊,本以為這事已經完了,可現在……
剛才接到報警,說是省衛生廳外聚集了很多人,都是為林昊請命的,鄭中源得到消息立刻親自趕來。
沒錯!
在這件事情上他接到一些授意,因此絕對不允許請命事件發酵,必須盡快把所有人員疏散。
必要的時候,他不介意使用一點強權。
問題是……
對那些無權無勢的普通民眾,他堂堂市公安局副局長,確實有使用強權的資本,可誰都沒有告訴他請命的人里面,竟然還有這么一尊大神啊!
趙瑋!
省公安廳副廳長秘書!
從級別上來說,趙瑋只是副廳長秘書,甚至還比不上鄭中源,然而鄭中源可不會那么自信。
官場上的很多事情,不是單純看級別的,你得看對方背后是誰。
“趙秘書,你怎么在這里?”
鄭中源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忍不住苦笑,嘴上卻說道:“你看……這個事情吧,趙秘書你是公職人員……”
趙瑋淡淡一笑,搖頭說道:“今天我不是趙秘書,我就是趙瑋,一個患了重病差點沒命,卻被林醫生救活的患者。林醫生醫術精湛、醫德高深,在我這個患者看來,他是世上最好的醫生,僅此而已。”
該死!
鄭中源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連趙瑋都是林昊的病人,還受過林昊的救命之恩。
接下來怎么辦?
抓人?
如果是為了討好某位授意者,把這些人全部抓進去的話……可以肯定,立馬就把副廳長得罪了。
“鄭副局長好大的本事,穿著警服就可以為所欲為是吧?想抓人?來,把我先給抓進去!”
穿著牛仔褲和T恤,并未穿警服的宋可兒,冷笑著從人群里走出來:“我也是林醫生的患者,我也來請命了。而且,我是這次請命的發起人,按照警方的規矩,不是應該先抓我才對嗎?”
如果宋可兒穿著警服,鄭中源一眼就能認出來,可她今天沒穿警服,直到走出來鄭中源才看到。
他認識宋可兒嗎?
當然!
宋可兒就在市局刑警隊工作,而且市局局長楊棟梁,也就是鄭中源的頂頭上司,還是宋可兒的親姨父。
“可兒,你怎么也來了……這……”鄭中源已經快崩潰了。
如果說,趙瑋雖然背后有個副廳長,但他本身沒有太大背景,跟鄭中源背后的授意者不可相提并論,真要是抓了問題也不是太大,那么宋可兒就完全不一樣了——鄭中源很清楚她背后有誰。
“我跟可兒一樣是發起人。”周建兵緊隨其后走來。
“……”
鄭中源很想哭。
這特么都是一群什么樣的變態啊?
他敢肯定,要是把這些人抓起來的話,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嘎!
這時,不遠處傳來停車的聲音,好幾輛轎車接踵而至,后面還跟著三輛大巴,陸陸續續上百人走了下來。
這些人全都穿著白大褂,從衣服上的標志可以看出,是來自省立第一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
“江院長,這么早啊?”趙瑋微笑著打招呼。
“趙秘書早。”
江淑珍微微一笑點頭,帶著一群人走向人群,有了這些醫護人員加入,請命的人數立刻翻倍。
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半,附近行人明顯增加了很多。
超過兩百之眾的請命隊伍中,有序的分出十幾人,把連夜打印出來的傳單,向過路的行人分發出去。
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天性對看熱鬧很感興趣,天生存在從眾心理,而且很容易受到其他人影響。
當然,傳單沒有一分一毫的渲染誤導,每一個字都是不帶虛假的真實。
挽救省公安廳副廳長秘書趙瑋的生命……
治好某個患者好多年無法治愈的腰疼病……
協助西醫部為HIV感染患者手術……
幫鋼筋穿透胸腔的患者止血……
一個又一個的成功案例,絕沒有半點弄虛作假,這些接受治療的患者,今天全部都在現場作證。
在林昊手里,沒有出現過一次醫療事故,所有經他手治療的患者,病情都會以驚人速度恢復。
不僅如此!
當那個HIV感染患者,沒錢繳納高昂的押金時,他自掏腰包幫患者,支付了高達十萬之巨的費用!
何止是醫術高明到極點?
更是仁心仁術!
不斷有人看到傳單,不斷有人自主加入到請命的隊伍中,而鄭中源帶來的警察……
抓人?
事態已經發展到,警方無力控制的程度,關鍵是請命人群中,有一些身份非常特殊的存在。
此外,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人鬧事,沒有違反古華國的任何一條法律,所以警方什么都做不了。
原本鄭中源是準備抓人的,現在他正哭喪著臉,帶著幾十名警員維持現場秩序,心里別說有多憋屈了。
當然了,他已經把這邊的情況上報,既然自己沒能力處理,就必須讓有能力處理的人知情……
省委大院不遠處,有一個開放型公園。
上午的陽光很柔和,透過茂密的樹木灑落,就在公園某處的涼亭里,兩個老頭正在對弈。
兩人看起來都有七十歲上下,不同的是一個中等身材,另一個瘦瘦高高的,好像一截麻桿似的。
在兩個老頭身旁,分別都站著一個四十幾歲,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
表面看來只有四個人。
實際上,附近卻有超過十雙眼睛,正戒備的盯著周圍,但凡有人離涼亭近一點,立刻會被他們盯上。
瘦高老頭對著棋盤沉思,好像陷入了苦戰之中,坐在他對面的老頭,卻一臉自在必得的笑。
“麻秸,沒轍了吧?”中等身材老頭得意洋洋。
“閉嘴!”
瘦高老頭勃然大怒,瞪著對方惡狠狠的叫道:“老子叫宋援朝,不叫麻秸!狗蛋,你再敢亂喊我就不客氣了!”
“誰叫狗蛋?你大爺才叫狗蛋!老不死的!”對面的老頭怒氣沖天。
唉……
站在兩個老頭背后的中年男人互視,從對方眼神里都看出了無可奈何:兩個老人家吵了一輩子,這種互相揭短還是輕的,稍微年輕時甚至動輒大打出手,但吵完打完又繼續待一塊。
從不到二十歲時,兩人一起抗美援朝就已經這樣,過了幾十年都沒變過——只因他們是兄弟。
曾經,他們一起經歷了無數崢嶸歲月,一起扛槍戰斗,一起共赴沙場,一起浴血奮戰在祖國東疆。
所以不管怎么吵,那份兄弟情永遠不會變,縱然過去了數十年,依然可以為對方赴湯蹈火!
“好了好了,不吵了……狗蛋,你真不管?”被稱為麻秸的瘦高老頭,嘿嘿怪笑著問道。
“你大爺才叫狗蛋!”
對面的老頭又瞪他,怒道:“你再敢喊老子狗蛋,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像你這種嘴臭的混蛋,怎么還不死呢?”
“我要是死了,你活著就沒意思了,我得陪你啊,哈哈……”麻秸哈哈大笑。
“誰要你陪!”
狗蛋嘴上雖然這么說,眉眼間卻充滿了笑意,轉而說道:“管什么管?那些王八蛋正盯著咱們呢,表面上看來是那么一件事,可要是咱們插手了,嘿嘿……你以為那些王八蛋不趁機搞事?”
麻秸撇撇嘴,哼哼道:“直接插手當然不行,老子可不會給那幫王八蛋制造機會,不過我聽說……那邊動靜很大嘛。”
“什么動靜?我怎么不知道?”狗蛋裝佯。
“別告訴我,你沒給你家那小丫頭支招,要不然……我還真不信,就憑可兒那丫頭沖動的性子,能想出這么毒的招。”
說到這里,麻秸略顯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怪異神情:“你不會真打算,讓可兒跟那小子走一塊吧?”
“那么個來歷不明的小子,怎么可能進我宋家的門?開玩笑!不過……欠了人情得還啊……”狗蛋嘆了口氣。
“欠什么人情?”
“別跟我裝,你以為只有我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