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兒跟他說了一些秘密,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說,而且她真的信守承諾保密,他出手的事確實能瞞住,也就不是非得離開汴州了。
問題是,她說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又是否真打算幫自己保密,這可就不得而知了。
是冒著風險留下,還是避免危險離開?
林昊一時間舉棋不定。
想了好一會,他最終做出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如果宋可兒告密,又或者不得不匯報給上級,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大不了先安排一下退路,就算情況有變也應該能脫身,反之如果這一兩天沒事,就說明宋可兒沒騙自己。
回到汴州后,林昊和韓楓搭出租車直奔會所,跟上次的情況如出一轍,被抓后車沒辦法開走。
出租車停在馬路邊上,韓楓付了車錢正準備下去,林昊突然一把拉住他:“等等!看那邊。”
不遠處。
露天停車場上一輛不起眼的國產車,旁邊站著一個戴墨鏡的年輕人,跟這輛車并列的是輛進口奔馳,車門旁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他臉色明顯有點不好看,看起來是在強忍著怒火。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強忍怒意,大多數時候只有一個原因——由于對方背景非凡,盡管憤怒也不敢發作。
開進口奔馳的上層人,為什么忌憚開小破車的?
“他以為換輛國產車戴著墨鏡,就沒人能認出來……電視劇看多了吧?”林昊忍不住想笑。
沒錯!
開國產車戴墨鏡的年輕人,正是報警抄了會所的秦青鴻!
“我只是很好奇……”
林昊眉頭略微一皺,低聲道:“他來這干什么?”
秦青鴻上午才跟宋可兒舉報了會所,當天下午又突然跑過來,林昊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兄弟,你們快下車吧,我還得拉人呢!”出租車司機催促。
“別急。”
一張百元大鈔塞過去,出租車司機立馬閉嘴,韓楓眸子里閃過一抹冷光:“你知道開奔馳的是誰么?”
“誰?”林昊問道。
“這家會所的老板,我見過幾次。”
“呵呵……有點意思。”
林昊忍不住笑了,那邊廂停車場上兩人說了幾句,隨后鉆進各自車里,轎車啟動一前一后開出來。
韓楓正想問林昊該怎么辦,林昊盯著開走的兩輛車,對司機說道:“師傅,幫我跟上那兩輛車。”
司機被嚇了一跳,驚道:“你們干什么?我可不干違法的事!”
“只是讓你跟著,沒干什么違反的事。”
韓楓隨后一沓鈔票塞過去,一臉笑容:“帶墨鏡那小子欠我錢,一直躲著我不還,懂了吧?”
從林昊和韓楓剛才的對話里,司機聽出沒那么簡單,可是……即便真是干什么犯法的事,只要他沒參與就行了,關鍵還是因為那沓鈔票,足夠他跑兩三天賺的錢,誰跟錢過不去啊?
國產車在前,奔馳車在后。
當然,這兩輛車的主人絕對想不到,他們后面不到百米處,一輛出租車一路尾隨跟過來。
前后也就十來分鐘。
兩輛車停在一家,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咖啡廳前,兩人下車后走進去,林昊和韓楓隨即悄然下車……
天色已晚。
奧迪TTS在馬路上飛馳,駕駛室里韓楓笑得合不攏嘴。
“哈哈……把這些視頻交給警方,夠那個王八蛋喝一壺的!”韓楓得意洋洋笑道。
“你覺得交給警方有用?”
坐在旁邊的林昊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他既然有能力,讓被查封的會所重新開業,警方那邊也一樣能擺平。”
沒錯!
剛才林昊偽裝潛入后,在咖啡廳的包廂里面,拍攝到一段有趣的視頻。
秦青鴻為了對付韓楓,舉報那家掛羊頭賣狗肉的會所,隨后為了討好宋可兒,以舉報人身份出現在現場。可想而知,會所老板肯定知道是他干的好事,心里怎么可能不怒火沖天呢?
這個會所檔次比較高,后臺老板也有些勢力,盡管遠比不上秦家,但秦青鴻很清楚的知道,無緣無故樹敵沒好處。
人家又沒招惹他,他卻舉報了會所,這不把人往死里得罪?
如果對方是普通人也就罷了,關鍵對方多少也有些勢力,真要惹急了對方很可能狗急跳墻。
于是乎,事后他把會所老板約出來,聲稱這么做是為了對付某個人,同時許諾會幫對方搞定麻煩。反過來,秦家太子爺主動找過來,聲稱會解決會所被查封的問題,會所老板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好死不死兩人對話的過程,全部都進了林昊的手機里。
“那怎么辦?”
聽到林昊這么一說,韓楓這才意識到不簡單,吶吶道:“是啊!以秦家的勢力,就算交給警方也不一定有用。那……要不咱們找宋可兒幫忙吧?她看起來很有點來頭,或許能搞定這事。”
林昊當即搖頭否決提議,聲音凝重地說道:“千萬別輕易相信人,她會不會回過頭抓我都不一定,如果她有別的想法,找她幫忙無異于自投羅網——人心隔肚皮,凡事不能只朝好的方面想。”
“也對哦,她畢竟是警察,而你……對了!我守著小朋友的時候,她在外面跟你說什么?”
“她說不會告訴上面,會替我保密。”
“為什么?”
“她說……我是好人。”
噗!
韓楓差點沒笑得噴血,這就是傳說中的好人卡啊,關鍵以林昊的殺人不眨眼,能是好人嗎?
林昊瞪了他一眼,說道:“行了,這件事你別管了,我會處理的。”
“林昊。”韓楓神情變得很怪異。
“怎么了?”
“我是不是特別窩囊?”
韓楓神情變得很黯然很自責,仿佛喃喃自語般說道:“看到那些我腿都軟了,差點嚇到尿褲子……真的!我很想幫你,可我腿軟走不動。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連個女人都不如,至少宋可兒還敢跟你進去,而我……”
看到他神情沮喪的樣子,林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勇氣不是天生的,而是需要各種經歷磨練,你以為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就比你好多少嗎?至于宋可兒,她跟你不一樣。首先,她本來就經歷過一些事,其次她是警察有責任和使命。可即便是這樣,你沒看到槍戰時,她被嚇成什么樣。”
“可……我還是比不上一個女人……”
“我問你,如果現在再次發生同樣的事,你敢不敢跟我進去?”
“敢!”
“這不就是了?”
林昊笑了笑,說道:“當時秦青鴻的保鏢過來,你第一個沖過去,這說明你心里有那股勇氣。這次之所以沒有,是因為所遭遇的情形,遠遠超出了你的承受極限。但正因為有了這次遭遇,你的膽量肯定比以前大得多,如果再遇到同類事件,你的表現肯定會比這一次好得多。”
說完這些,林昊話鋒一轉:“走!去我住的地方,那有個大排檔,喝杯酒壓壓驚……對了!現在蘇慧應該下班了,把她也叫上一起。”
“蘇慧是誰?”韓楓一愣。
“室友。”
“哦……就是上次的那個女醫生,對吧?”
“問那么多干什么?”
先是開解然后又岔開話題,韓楓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兩人很快到了林昊的住處,卻發現房門開著……
客廳里站著一群兇神惡煞般的男人,其中一人押著個五十多歲,臉上寫滿驚恐之色的小老頭。
女孩子用單薄孱弱的身體,跟這幫五大三粗的男人對峙。
她臉上沒有恐懼,只有無盡的憤怒。
“慧慧!快給他們錢啊!”小老頭慌亂催促。
“多少錢?”蘇慧咬牙問道。
“不多,兩萬三。”
為首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紙條,昂著頭說道:“這是欠條。既然你是蘇老頭的女兒,父債女還當然沒問題。”
“我一分錢都沒有!”蘇慧怒聲道。
“沒錢?”
猛然扭頭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抽去,老頭被抽得七葷八素慘叫連連,男人厲聲喝道:“你不是說你女兒會還錢么?按照道上的規矩你知道的,不還錢……嘿嘿,那就砍掉一只手抵債!”
小老頭對這些窮兇極惡的人,充滿了無以復加的畏懼,但是對蘇慧說話時,語氣就完全變了個樣。
他惡狠狠地瞪著蘇慧,吼道:“快給他們錢!你難道要看著老子去死?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多少次了?”
淚水從眼角滾落,卻聽不到一丁點哭泣聲,蘇慧怒不可遏的盯著老頭:“前前后后多少次了?我幫你還過多少次錢了?不孝?你跟我媽離婚之后,我就跟著媽媽,你沒對我盡過一分責任,沒給過我一分錢撫養費。你好逸惡勞,整天只知道賭博,欠了錢就找我——我開銀行的嗎?!”
是人總會有臉皮和自尊,也總會有那么一點人性,蘇慧流著眼淚說完這番話,小老頭大概也有點羞愧了。
“就這一次……”
小老頭語氣軟了下來,如同祈求:“慧慧,爸答應你就這一次,這次你幫我還了,我以后再也不賭了,還不行嗎?”
“你上次是這么說的,上上次也是這么說的,每次你都說戒賭,過不了多久又變成那樣!”
“難道你就看著我被他們砍掉手?!”小老頭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