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和蒼老的臉微微發紅,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本以為林家衣鋪也就是個小店鋪,里面什么人都有,他拿帶著的糕點分些出去,就能打聽得到的,哪兒知道這衣鋪這么高檔,弄得他現在都問不出口了。眼瞅著這些衣服的料子那么好,就知道它們應該挺貴的,他根本買不起……這小廝又問到他頭上了,他尷尬得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曾悅欣看著曾家和為難、羞窘、幾乎抬不起來頭的樣子,心中有些酸澀。曾家和在家里的是一家之主,在村兒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什么時候這樣抬不起來頭過,現在來到這彩桐鎮,卻因為窮,就這樣的自卑。
她心中一動,對小廝微微一笑道:“先帶我們去看看適合我爺穿的衣裳吧,要這個季節的。”
“得嘞~客官這邊兒請~”小二覺得快要有錢賺了,聲音高了幾個調,臉上的笑容也更真心實意起來。
曾家和有些慌亂地拽了拽曾悅欣的袖子,用眼神道:看啥看,咱又不買。
曾悅欣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曾家和的手腕。
曾家和急得想說:你又想亂花錢!但當著小二的面他也沒說出口,壓著心中的惶亂跟著過去了。
曾悅欣翻翻找找,看見了好幾件適合曾家和的,可曾家和一聽價錢就不想要,橫挑鼻子豎挑眼,找各種借口給否決了。
曾悅欣知道曾家和心中所想,就買下了自己認為最合適曾家和的那一套。
她覺得這也不算浪費,在家的時候穿著尋常的衣服,備一套出門辦事兒時的體面衣服,也不過分吧?
她一買下來就讓曾家和去換上。
曾家和雖然不愿意“亂花錢”,但買都買了,錢已經花出去了,他也就不再拒絕了,轉身進更衣室換上了新衣。
再出來的時候,已是煥然一新,整個人在新衣服的襯托下,精氣神都提升了好幾個水平,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曾家和的手在衣服下擺上不住地摩挲著,仿佛生怕那里不展平似的。
小二立刻奉上了一大段的彩虹屁,將曾家和從頭到腳好一番夸贊。
雖然知道那是小二的刻意奉承,但曾家和聽了這許多好話,身上的緊張削去了不少,眉頭漸漸展開了。
而后曾悅欣和曾志遠各挑了一套衣服。兩個人顏值本來就高,換上林家衣鋪的新款衣裳之后,站在那里更是亮眼。
尤其是曾悅欣,她的身段本來凹凸有致,玲瓏曼妙,在清水村的時候被寬大的粗布衣裳遮蓋,完全看不見本來樣子,現在穿上收腰的鵝黃套裙,將她完美的身體曲線勾勒了出來,讓四周的男性都看得眼睛發直。連小二結賬的時候,都給曾悅欣打了個折。
小二拿了提成,腰包鼓了一些,對三人的態度就越發的熱情恭順。
曾悅欣趁機開口打聽:“小哥兒,你們這家店鋪以前,是不是有個叫王巧蕓的姑娘在這兒打工?”
小二一聽,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了僵,但很快恢復如常道:“是啊,她在這兒干了兩年,后來就不干了。”
曾悅欣瞧小二的臉色就知道這其中必有隱情,又勾搭了兩句,就在偏僻處把小二的話套了出來。
知道了事情始末,三個人出鋪子的時候臉色都變得有些黯淡。
原來那王巧蕓根本就不是因為和家里置氣才離開的九塘鎮,而是林家衣鋪老板路過九塘鎮的時候相中了王巧蕓,出了比她原來打工地方更高的工錢來挖她,孫家一看這是好事兒,忙不迭地就答應了,哪兒知道那老板人面獸心,將王巧蕓拐到自家店鋪里,找了個機會就破了她的身,并威嚇她不準說出去。
王巧蕓告訴了汪氏,汪氏去找店鋪老板理論,店鋪老板先恐嚇了汪氏一通,又給了一筆銀子安撫,汪氏在他這般威逼利誘之下,就選擇了息事寧人,甚至還覺得,反正王巧蕓已經不干凈了,多幾次少幾次又沒有什么差別,就讓王巧蕓繼續在林家衣鋪打工,看看她跟著林家老板時間長了,能不能得到林家老板的情意,將來弄個妾室當當。
反正林家有錢,當王巧蕓了林家的妾,能接濟娘家的,肯定也比做曾家的妻多。
王巧蕓不情愿,可又膽小怯懦,她身子不干凈了,身邊沒有一個支持者,就算不情愿,又找不到別的去路,便只有日復一日地忍。
長期的隱忍和抑郁,讓王巧蕓的神經逐漸趨于不正常了,只要有任何男性做出比較親近的動作,她就會忍不住開始尖叫,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敏感多思,每一次尖叫的時間持續得也越來越長。
林家老板看王巧蕓變成這個樣子了,也就不愿意留著她了,忙把她送了回去。
汪氏眼見做林家小妾的計劃泡了湯,又不想養著王巧蕓在家里吃干飯,就忙不迭地編了個瞎話來找著曾家結親。
曾悅欣知道了事情始末后,氣得直發抖,王巧蕓只是個溫柔善良的苦命女子,為什么這些人要將她迫害到這種地步?
雖說她性格怯懦這一點不好,但曾悅欣知道,王巧蕓的性格怯懦也是在家庭里長期被壓迫造成,不能全怪她自己。
最可恨的是汪氏和林老板,將好好的一個姑娘給活活逼瘋了。
可能是老天有眼,林老板不久之后就得了花柳病,不治而亡,死得時候渾身都是爛瘡。
他死時的慘狀廣為流傳,曾悅欣知道之后大呼了好幾聲痛快。
而曾家把過去的事,當著孫家人的面全抖露了出來,要他們退還彩禮錢。
開始他們不情愿,但后來鬧得大了,孫家人被逼無奈之下,將彩禮錢退還了。他們怕王巧蕓變成他們家的累贅,不要彩禮錢也愿意把王巧蕓嫁給曾志遠。
曾家和一向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可憐王巧蕓身世悲慘,就把要回來的彩禮錢放到了王巧蕓那兒,希望她能多些體己多些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