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著,洞門口傳過了腳步聲,曾悅欣顧不上糾結(jié)了,第一反應(yīng)就是閃去一邊,躲到了旁側(cè)的灌木叢后面。
她有些緊張。
江皓澤站在洞門口,往外張望。他覺得他聽見了腳步聲的,這次的腳步聲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更真切,難道又是他的錯覺?他這是犯病了嗎?為什么次次都聽錯。
曾悅欣縮在角落里,心跳得很快。
要不要出去?要不要像以前一樣,厚著臉皮,笑嘻嘻地叫一聲江大哥,拜托他幾句,以江皓澤的性格,他們之間也算不上深仇大恨,應(yīng)該不忍心看著她在雨里被澆死。
但……她不想再被當成傻逼了,估計江皓澤看見,就算讓她進了山洞,也會嫌棄她,做事瞻前不顧后,又忘了帶傘,總是馬馬虎虎,一無是處,什么都做不好……
曾悅欣經(jīng)常缺席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出去向江皓澤示弱。
然而就這么挨澆也不是辦法,曾婉桃的身體弱,她要是真的被澆一晚上,可能會生大病。
她想了一會兒,靈光一現(xiàn)。超級蠶絲制成的絹布火燒不爛,水澆不透,那不就是天然的雨衣嗎?
她為自己遲到的機智點了個贊,將手里的絹布抖擻開一匹,披到身上,然后又抖擻開一匹蓋到頭上,剩下的一道道纏在身上,為自己遮風(fēng)擋雨和保暖。
感覺比剛才稍微好了那么一點。
江皓澤終究還是沒按耐住,打著傘出來了,打算四處逛逛,碰碰運氣,如果碰巧能遇見她,她想的話,他不介意領(lǐng)她過來,到山洞里避一避雨,烤一烤衣裳,畢竟曾婉桃的身體很不好,在外面淋一夜說不定會凍死或者病死,他就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
曾悅欣聽見腳步聲,悄咪咪探出半個腦袋看了一眼,又很快縮回來,暗道,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啊,她可不想被江皓澤看見她這副濕噠噠阿拉伯婦女的狼狽模樣。
然而,身體總是不受控制,江皓澤走過來的時候,她好巧不巧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曾悅欣緊張地捂住不爭氣的口鼻,往更深處的角落里縮了縮身體,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塞進灌木的縫隙之中。
江皓澤停下,側(cè)目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那個人身上裹著的,不就是曾悅欣之前晾曬的絹布嗎?這種絹布就只有曾悅欣家才有,那么那個鵪鶉一樣縮在那里的是曾悅欣無疑了。
她不是迷路了,那明明已經(jīng)找到了這里,為什么不進去?
是在記恨他之前說的話?可,說絕情話的又不止他一個,曾悅欣說的也不是什么好話。
而且就算記仇,就不懂得什么叫此一時彼一時,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嗎?
凍死你算了。江皓澤有些氣惱地想道。
江皓澤就撐著傘在那里站著,既不離開,也不上前。
曾悅欣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任何動靜,以為江皓澤已經(jīng)離開了,于是悄悄地把頭轉(zhuǎn)出來,想看一眼外面的情況,然后……就直直地對上了江皓澤眼神復(fù)雜的雙目。
呃……好尷尬。
兩個人保持著詭異的無言和安靜。
曾悅欣甚至開始猜測,江皓澤該不會是……專門來找她的吧?
但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這怎么可能呢?江皓澤之前和她說話,語氣里明明都是滿滿的嫌棄和鄙夷,現(xiàn)在怎么可能出來冒著雨出來找她。
想想自己的腦子真是壞掉了,人家已經(jīng)把話說得那么明顯了,自己卻還總向著自作多情的方向胡思亂想。
曾悅欣有些羞愧地把頭轉(zhuǎn)了回來,繼續(xù)往灌木叢里縮,她開始希望不要再遇見江皓澤了,不要再給她自己任何一點點自作多情胡思亂想的機會,早點斷了念想,生活早點回到正軌。
江皓澤等了一會兒,等不到曾悅欣的求助,有些失望,又有些氣惱,他不想再管她了,他心里的傲氣比誰都盛,不肯像何照山那樣毫無底線地向曾悅欣獻殷勤,甚至連主動示好都不肯,于是打算轉(zhuǎn)身離開,放任她一個人在那里自生自滅。
然而抬腳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他還是不忍心。
或許,曾悅欣不肯向他求助是有原因的,因為江家退親傷害了她的感情,因為他之前說的話太過分了,因為江曉葉說的話刺激到了她……江皓澤給曾悅欣列出來一條條的理由,然后轉(zhuǎn)身走向她。
“你在這里做什么?”江皓澤將傘撐到曾悅欣上方。
“不做什么……”曾悅欣低聲道。
兩個人又安靜了好一會兒,江皓澤才艱難地開口道:“雨下得這么大,不如……”
曾悅欣微微睜大了眼睛,難道她之前不是自作多情,難道江皓澤他要……他要主動邀請她去山洞里避雨嗎?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好事嗎?那江皓澤是不是不討厭她?那他們是不是……?
“婉桃——”江皓澤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傳來何照山石破天驚的一聲吼。
江皓澤的話被打斷,兩個人一起看向何照山。
何照山滿頭滿臉滿身都是泥巴,發(fā)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頭發(fā)完全散落了下來,上面插著許多枯枝敗葉,衣服也都被掛破了,手里的傘也折去了一半。他顫顫巍巍舉著傘,大步跑向曾悅欣。
曾悅欣看著何照山快速靠近,然后眼睜睜看著他大踏步濺起巨大的泥水花,百分之八十都落到了自己的頭臉和身上,讓她從一個濕噠噠的阿拉伯婦女,變成了一個臟兮兮的阿拉伯婦女。
何照山跑到曾悅欣跟前,幾乎喜極而泣:“婉桃,我終于找到你啦,真是太好啦,你不知道我多么多么擔(dān)心你!”
曾悅欣懵逼:“你專門冒著大雨過來找我的?”
何照山點頭:“對啊,我擔(dān)心你啊,特別擔(dān)心你,就上山找你了。你快點跟我回去吧,你爺他們都在擔(dān)心你呢。”
曾悅欣猶豫了一下,抬頭望向江皓澤:“你剛才的話是不是沒有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