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心中的火氣沒處撒，索性就著焦氏的拉拽和她撕打了起來：“你的閨女要不騷我兒子能找上她？我兒子什么模樣，你那個閨女什么模樣？撒尿照過沒有？你那閨女今兒鉆這個被窩，明兒鉆那個的，你不知道嗎？我看你閨女的騷賤都是跟你學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一看也不是個清白的，說不定這身子遭過幾個男人的手呢！”

“你放屁！”焦氏被氣得滿面通紅，和趙氏扭打在了一起。

“都給我住手！”曾家族長看不過去，喝止了眼前扭打在一起的兩個婦人，“祠堂重地，是讓你們隨便撒野的地方嗎？”

趙氏和焦氏聞言，松開了彼此，悻悻然退開了去，但對彼此的怨恨仍蠢蠢欲動。她們的頭發都散亂了開來，臉上是一道又一道重重疊疊被抓出來的血印，和地上趴跪著的兩個人一樣，都跟叫花子似的狼狽。

曾家族長又看向曾家和：“家和叔，你看你們家想怎么處置他們？”

遇見這種事兒有兩種處理方法，一種是把奸.夫淫.婦直接沉塘，還有就是索要賠償。

曾家和道：“得把他們兩個傷風敗俗的東西沉塘，一直以來都是這么個規矩，我要求的不多，按規矩辦事就成。”

黃家和焦家四個大人一聽都愣住了，真要把他們的孩子淹死啊？

趙氏搖搖欲墜，差點昏過去，她抓緊她男人焦永升的手嚎啕大哭：“不能讓我的兒因為這賤人死了啊——永升，你救救咱們的兒啊——我兒才十七歲——這么年輕——還有大好的時光在后面——我不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焦永升看著自己的兒子，雖然為他的所作所為不齒，但也舍不得他送命，就跟著趙氏一起在中央空地跪下了，不停地磕頭：“家和叔，給孩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孩子小，不懂事兒，現在知道錯了，家和叔就大人有大量，給孩子一個活命的機會吧……”

趙氏又連忙扯著焦順才的耳朵把他拽到前面來，讓他跟著自己一起向曾家和磕頭。

焦順才一聽說真的要沒命，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場就很沒出息地大哭起來：“嗚嗚嗚哇……我不想死……”

曾悅欣站在曾家和旁邊，俯視著正咧嘴大哭，樣子要多丑就有多丑的焦順才，扯出一絲冷笑。

剛才不還挺猖狂嗎？現在還不是跪在她面前，哭得像條狗一樣？

他們一家三口對著曾家和磕了好一會兒頭，又轉去對著焦家族長磕頭：“族長救命啊，族長救救我們——”

焦家族長雖然也不喜歡焦順才的浪蕩性子，嫌他們給焦氏一族抹黑，但看著焦家三口在跟前哭得涕泗橫流，有些心軟，看在他們都姓焦的份兒上，對曾家族長開口道：“正楊，你看……”

曾正楊看向曾家和。

焦永升一家三口也把期待懇求的目光投向曾家和。

曾家和面上浮現了苦色：“你們別嫌我心狠，我們家和黃家做了這么長時間的鄰居，一直都真心實意地待他們，我們余勤更是把黃月蘭當成寶，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她可倒好，攛掇著害小妹不說，還給我們余勤戴綠帽子，把我們老曾家的尊嚴都折辱盡了，要是不把他們沉塘，難消我們心里的苦痛和憤恨。”

焦順才聽了，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僵住，外衫下擺蔓延出一股黃色液體，一股濃重的腥臊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曾悅欣皺著眉頭捂住了口鼻。

焦永升膝行到曾家和面前：“家和叔，我求您放順才一命啊，我們愿意賠償，我們賠三兩銀子，三兩銀子夠你們家余勤再找個能干又好看的媳婦了，家和叔就放過順才吧……”

曾家和道：“這不只是一個媳婦的事兒，是我們老曾家的臉面和尊嚴被人作賤的事兒，按你這么說，我們曾家丟了的臉就白丟了？”

焦家也不算多有錢，這三兩銀子給出來都是刮肉一般痛，可要是不加價曾家和就要把焦順才沉塘，焦永升沒有辦法，咬了咬牙道：“那就……那就五兩銀子……只要放過我們家順才，我們家砸鍋賣鐵也要賠出五兩銀子……”

趙氏聽著就哭了，五兩銀子啊，她累死累活，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賺出五兩銀子來。焦順才聽到這么大個數字，也一陣心痛。

曾家和沒說話，顯然還不滿意。

焦永升一臉痛苦之色：“多了真的沒有了……我們家真的拿不出更多錢了，家和叔就饒了順才吧……”

曾家和淡淡道：“你們沒有，黃家沒有嗎？事兒是兩個人做的，為什么只讓你們一家賠銀子？”

焦永升和趙氏一著急，差點把黃家給忘了，現在一看，黃富財和焦氏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好像這事兒跟他們沒關系似的。

焦氏是想救黃月蘭一命的，可黃富財不讓，說他們家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銀子，家里的銀子還得留著給老大讀書用，至于黃月蘭，犧牲就犧牲了吧，誰讓她自己不爭氣自己作孽呢？

焦永升對黃富財和焦氏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就要眼睜睜看著閨女去死？就一分錢也不出？”

黃富財心下難受，覺得對不起黃月蘭，但想想老大，全家都指望著老大讀書出息了能光耀門楣，就暗下決心，保證不讓黃月蘭白死，等老大有了出息一定給她報仇。他眼中閃過一連串復雜的神色，最后歸于平靜：“這是她自己造孽，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她自己做的這不要臉的事兒，就該自己承擔這苦果。”

黃月蘭無聲地流著眼淚，她再怎么不好，對這個家卻是全心全力地付出，到頭來，她對于這個家，對于她的爹娘來說，還是什么都不算，她爹連幫她爭取一下活命的機會都不肯……

焦永升臉色鐵青，威脅黃富財道：“你就是不想出錢也得出，要是我兒子被沉塘了，我們一家就天天到鎮上你兒子的書院門口罵，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個不要臉的女兒被沉塘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黃家家風不正，讀書人最看重的就是名聲，等你兒子名聲沒了……還想考秀才？考個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