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曦輕輕呼出一口氣,身上的紫色勁氣緩緩地消散,那一身清白的顏色在夜色中顯得分外清涼。她看著鮮血不停地自昭瑰的喉間噴涌而出,自是知道她活不過數次呼吸。
豆蔻少女的身軀漸漸滑落,云若曦眼角眉梢微有一絲動容,但旋即那一絲悵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因著靖南王一事,昭瑰便時時處處針對于她,今日更是要徹底將她除掉。
只是此云若曦非比云若曦,怎么可能任憑她昭瑰隨意揉捏!她的性命只有她自己說的算。
況且,觸動云若曦逆鱗的便是因著昭瑰那一句:“我要你全家盡數死在我手中!”
穿越至今不過數月時間,云若曦卻有了從來未曾感受過的家人的呵護與溫暖,相比曾經的形影相吊,云若曦只覺得異常珍惜。
若非如此,她根本無意要了昭瑰的性命,只是,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親人有任何的閃失!若有人利用自己親人的安危來要挾自己,那么她便會如同對待昭瑰一般對待那人。
昭瑰倒在血泊之中,此時已是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她從未相信過云若曦居然真的敢殺自己。或許在那日比斗輸掉后被云若曦斷掉一臂時,她就應該有這種覺悟,那便是,這女人絲毫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同樣也沒有將皇室放在眼里。
只是,如今說什么都晚了。
昭瑰眼睛瞪得極大,恍惚之中,她似乎看到東浩南溫和的笑容。
“浩南哥哥……”
昭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手向前伸著,終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云若曦鳳目低垂,并不去看昭瑰的樣子。
說起來,她并不同情昭瑰,即便她對東浩南是真心實意的戀著,即便為著這個男人做了許多。而如今,昭瑰的生命真正的在她手中消逝,她更沒有一絲惋惜,心里平靜的很。
云若曦抬起手,翻出一道熾熱的火焰,丟到昭瑰身上。能將天下盡數燒盡的三昧真火轉瞬間便吞噬了昭瑰的整個身體,不消片刻時間便徹底化為灰燼。
容湛淡淡的看著云若曦所做的一切,緩緩挪動腳步向她靠近了一些。
關于昭瑰與云若曦的糾葛,容湛其實十分清楚,他明白,此次丫頭是真的動了怒。雖然她的性子一直便是極其的殺伐決斷,然而卻不是那種肆意殺人之人。
午時在御花園,他因著擔心丫頭醉酒,便一直跟著她,所以她與東浩南的談話他便是悉數知曉,況且那時昭瑰同樣是聽了個真切的,然而即便這樣,她依舊前來追殺丫頭,實在是有些肆意妄為。
然而即便幾百昭瑰的親衛隊,丫頭也不過是想將他們退下,而并未起殺念,怪就怪這昭瑰欲滅云氏全家,才真正惹惱了丫頭。
一方面,容湛覺得有些心痛,心痛丫頭長久以來孤苦一人,另一方面,他又十分羨慕云家之人,羨慕他們能被丫頭如此看重。
雖然丫頭對自己與對別人稍有不同,但容湛知道,若要真正重新進入丫頭的心底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云若曦收回了三昧真火,此時剛好離朱與閃也返了回來。
還沒等云若曦出聲,閃便得意洋洋的邊打著飽嗝邊開口道:“主人!那些軍士已經盡數被我和離朱收拾干凈,連一塊骨頭都沒留!嘿嘿嘿!”
離朱有些不屑的看著閃,嘴里嘟囔,“瞅你那點出息,就知道吃吃吃!能不能有點別的追求了!”
閃回頭呸了離朱一口,“出息多有個毛用,能填飽大爺我的肚子?本來還打算看看周圍有沒有偷摸觀戰的人,一并把他吞了,結果那些人竟然都昏睡著。”
云若曦聽著閃的話,心中明白,今日之事發生在城中,若不是阿嬌那噬魂的鈴聲讓周圍的人昏迷過去,今日恐怕便不好脫身了。
離朱一臉黑線,“你還好意思說! 你看看你都肥成什么樣子了!跟你走在一起真是丟人,還能不能好好的一起玩耍了!”
“肥?哪里肥了!這叫彪悍懂不懂!就是要這樣的身材才有可能早日給你弄回來一個嫂子!”閃瞇著眼睛昂著頭,更是洋洋得意。
“切!就是因為你太‘彪悍’,所以才找不到老婆!”離朱決定將打擊進行到底。
“你你!你太過分了!”閃氣憤的張口便向離朱咬去。
兩只體型龐大的魔獸頓時滾成一團。
雖然同是收拾那些軍士,離朱不過是噴吐火焰將那些人悉數滅掉,而閃便不同了,專門吐些碗口大的冰球將人砸暈,然后生生吞掉。跟著主人這些日子,這東西竟然一點長進都沒有,真是丟人!
云若曦向遠處略略瞧了一下,嘴角微微一勾。
兩個家伙雖然都是彪悍的魔獸,但均是心細之獸。它們定是感覺到自己心情有些郁悶,才故意這般,想讓自己好受些。
云若曦輕笑一下,微微搖了搖頭。
不過這兩個家伙事情辦得不錯,適才發生戰斗的地點,不但連人帶馬盡數收拾干凈,連武器都悉數不見了蹤跡,而且地面上連一絲血跡都找不到。
若是自己一人,云若曦自是不怕盛羅國皇族找自己麻煩,然而父親云景卻捏在洛遠圖手中,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閃一個翻身將離朱壓在身下,樣子十分曖昧。
它一扭頭發現云若曦又有些沉默,疑惑的瞧了眼離朱。離朱被壓的呼吸困難,正要翻身,便被閃死死的壓住。
閃自認為十分小聲的在離朱耳邊嘀咕,“主人心情不好,難不成是和姐夫大人鬧別扭了?”
離朱嘴角抽了抽,無奈的翻了翻眼睛,瞧也不瞧閃一眼,有種想死的沖動。
它再也懶得搭理閃,咻的一陣紅光過后,離朱便消失在契約之中。這貨簡直就是個二百五,明顯主人心情不佳,不但杵在那里給主人添堵,還敢挑戰主人的極限!自己一定是上輩子造了孽才與它為伍。
“唉唉!”閃的大嘴咧到了耳根,“怎么回事,沒說完就跑了……”
云若曦冷冷的看向閃,直把閃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閃瑟縮了一下大腦袋,連忙也學著離朱縮回契約之中。雖然主人生氣之時并不會拿他們出氣,但每每看著主人的撲克臉,它還是有些心驚膽戰。趕緊如同爺爺給自己起的名字那般速速的閃了吧……
容湛暗暗嘆了口氣,神情甚是無奈。連丫頭的兩只魔獸都認可了自己,而丫頭卻一直抗拒著……
他來到云若曦身邊,定定的瞧著她冰涼的小臉,眼中盡是寵溺的溫情,“走吧,我送你回府。”
云若曦抬眼瞧了瞧容湛,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被擱置的馬車前,容湛上前略作查看,又探了探車夫的口鼻,微笑道:“你這車子可算是命大的很,一絲一毫都沒有被殃及。雖然車夫昏迷著,不過也并沒有大礙。”
云若曦自是明白,伸手在車夫的百會穴與耳門穴上輕輕點了幾下,車夫便悠然轉醒。
車夫繼續趕著車載著二人向云府駛去。
“如今,令堂的身體基本上恢復健康,我想我也該離開了。”容湛沉吟了半晌,終于開口道。
云若曦微微抬起小臉,雖然知道他總有一天要走,卻怎么也沒有想到竟然這么快。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心中竟升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不舍。
頓了頓,云若曦點點頭,嗯了一聲。
容湛已經習慣了云若曦的冷淡,唇角抿起,他真的很想她聽聞自己離去的消息之后會有一點動容,哪怕一絲一毫都好。
容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沒辦法,誰讓自己那時便答應了她,不能隨意將出那些事情。
只是他低估了情思入骨的滋味,是這般的苦澀。
云若曦心中隱隱有些煩亂,半晌,終于開口,只是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那么清楚,“你要去什么地方?”
容湛眼中猛地又一道光芒閃現,他的唇角不禁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連忙答道:“我要去白羽國。”
“哦?”云若曦有些訝異,“去那里做什么?”
云若曦抬頭向窗外張望了下,只見夜色濃重。
不知道白錦瀾是否已然回到了白羽國,從分開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自己交給白錦瀾的那兩種藥定然能夠幫助她擺脫追兵,不過按照回白羽國的時間來算,即便是繞路也該到了。可是她卻一直沒有和自己聯絡,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云若曦猜測著,心中不免又生出些許擔憂。
而一邊的容湛因為云若曦第一次主動問起自己的去向,心中仿佛綻開了一朵花,他只覺得自己有些飄飄然,連呼吸著空氣似乎都覺得甜蜜。
容湛微微頓了下,一如既往的溫和的道:“去那里拜訪一位老朋友。”他的眉眼因著心情大好而更加柔和。
“哦。”云若曦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她卻有種直覺,他應該不會是僅僅去拜訪一位老朋友那般簡單。況且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去任何地方,去做什么都與自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