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黑煙從巖漿涌出,愈發濃密,一點點堆積,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高,煙尾輕輕在巖漿上游走,撥弄熾熱的火焰,上端還在不斷衍生,吸納著天邊的烏云。
安末深盤驚詫的盯著此刻的異象。
黑煙漸漸時而聚攏,時而分散,似一只調皮的精靈,讓王子只覺得繚亂。
轟隆一聲,閃電霹靂,黑煙又變成一具的骷髏。
只見這骷髏巨大無比,那碩大的頭骨就像是沙漠堆起的沙丘,兩個眼骷髏似乎是被巖漿填滿,流動的熔巖似乎有半個羅布泊那么的大。
盡管安末深盤早已做好面對邪神的準備,但還是嚇得膽戰心驚,忍不住吞咽口水,兩腿不禁發顫。
這身材奇長的骷髏倏地俯下身,從他的頭顱冒出陣陣黑煙形成一條長長的階梯,一層層鋪至安末深盤的身前。
安末深盤眼神亢奮正欲往上走去,卻感覺自己動彈不得。
??
骷髏忽然抬頭,從它眼睛射出一縷黑煙飛快的向安末深盤飄去。
這縷黑煙若有若無縈繞在安末深盤的耳畔,清澈的聲線響起:“萬物有主,萬物有靈。你這不乖巧的生靈,誰準許你踏足我的階梯?”
這聲音像是沙漠最清澈的泉眼,找不出一星半點的雜質,又仿佛是最純凈的雪水夾雜著些許冷意。
一位紅衣少年踩著黑煙形成的樓梯,赤足而來。他時而轉圈起舞,腳步輕盈,時而低頭把玩手中藍色眼珠,腳步細碎。
他不停地向下走著,而身后的黑煙階梯正一點點消失著。
他突然回頭,笑得很甜,對著骷髏頭說:“大白,你可不能不乖喔,我會不高興的。”
說完,又是一蹦一跳地在階梯上玩鬧。
紅衣少年終于走下了臺階,他身后的黑煙樓梯與骷髏都已消失不見。
安末深盤發現自己能動了,恭敬地開口:“偉大的神明啊,我是您忠誠的信徒,我祈求您原諒我的冒犯。”
“噢,你知道我是誰?”少年微微歪頭,眼神似乎有些困惑。
“您就是黃沙的主人,您擁有無窮的歲月和財富”安末深盤匍匐在少年身前,崇敬地說道。
少年嘟囔道:“算你聰明,居然知道避開我的名諱。”
少年赤著腳,在他身旁蹲下,一邊繼續把玩著藍色的眼球,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愿,但是你要給我應有的報酬。”
“尊貴的神明,請您告訴我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安末深盤平靜地詢問著。
少年站起身,右手食指指尖冒出紅色的火焰灼燒著藍色的眼珠,但是藍色的眼珠并沒有化為灰燼,反而在紅色焰火里變得更加晶瑩。
兩顆美麗的眼珠在火焰的灼燒下,漸漸融成一顆濃艷的寶石。
少年的左手里忽然出現一把寶劍,而他右手指尖的那顆寶石卻倏地射向劍柄。
以綠柱石為原料的劍柄被鍍上一成淺淺的黃金,劍鐔上鑲嵌著一顆濃艷的海藍寶石,以寶石為中心雕刻出七朵美麗的罌粟花。
“七”在樓蘭國意味著吉祥與福氣,而這七朵罌粟花究竟是美好的祝愿還是致命的誘惑,就耐人尋味了。
少年再次蹲下,托腮道:“你這頭腦愚昧的生靈,我知曉你的心愿。但你可要記住,當這把劍能被人打開之時,便是我收取報酬之刻。”
“感謝您,偉大的神明。”安末深盤低垂著頭顱說道。
少年笑的有幾分玩味,繼續開口:
“寶石我可以給你,但是如果你想要擁有一雙金眸,必須狠心剜去自己的雙眼,將寶石安在你的眼眶里。
從此,你將什么也看不見。
多么可惜,
你再也沒法欣賞你美麗的面容,以及盛滿太陽光輝的雙眸了。
這樣你還想要擁有這雙眼睛嗎?”
安末深盤瞪大了雙眼,抬頭看著少年,那雙青灰色的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一縷黑煙扇過他的臉頰,留下一個鮮紅的手掌印。
少年有些憤怒地捏住他的下巴,說:
“誰允許你用你那丑陋的雙眼看著我?你那骯臟的眼眸就和你愚昧無知的心一樣藏滿了污垢。”
“我的神明請原諒我的無禮。
將失去光明讓我太過驚異,
我的眼睛總布滿沉沉死氣,
讓您感覺厭惡并不足為奇。
抉擇美麗與光明是個難題,
絞盡腦汁的我已避無可避,
凝望您的英姿是情難自抑。
由衷祈求你的祝福與佑庇。”
安末深盤誠切地述說著,水潤的雙眸浸透著淚花。
少年松開手,笑著說道:
“我就是欣賞你這樣勇敢的生靈,
我決定給你留有選擇的余地,
熾熱的血液流淌,
你的女兒將替你擁有這雙眼睛,
她的眼睛將如冬日的暖陽,
她的嘴唇飽滿如同上好的蜜柚,
你必須保持善良與寬容,
并且懷滿愛意,
等到她出嫁那一天,
命運的指針擺動,
可憐的公主將永遠失去光明,
年邁的國王將擁有金色眼睛。”
語畢,一切消失不見。
這里沒有骷髏,沒有黑煙,只留下孤零零的王子呆愣的站在月光下,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影子腰側有把劍影。
安末深盤恍惚地朝山下走去,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成功了,準確來說也不算成功,畢竟,邪神赤歸說給人選擇的余地并不代表給他選擇的機會。
王子拖著沉重的步伐往下走,而他的影子卻在極力掙脫他的束縛。
一步兩步,影子的手能動了;
三步四步,影子的腳能動了;
五步六步,影子!影子它睜開了紅色的眼睛。
影子調皮的遮住王子的眼睛,王子卻以為是重重樹影,依舊是自顧自地和森林述說著自己的遭遇:
“我是一名偉大的王子,
我將擁有無與倫比的美貌,
我的愛意會填滿所有飄蕩靈魂的空虛,
不求垂名清史,只愿永不遲暮。”
我們親愛的王子殿下,并沒有發現,他的影子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身體。
月影憧憧,樹影搖動。
安末深盤隱約看見有個黑色的人影從眼前閃過,心中暗想:“誰?是誰在搗亂。”
不過,他似乎并不覺得害怕。
和邪神都能做交易的他怎么會害怕呢?
但他匆匆的腳步,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颯颯清風裹挾著細雨而來,安末深盤眼前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美麗的女人。